冰忻夜瞥着乌兰布娜气急败坏的模样,语调不紧不慢:“郡主,第二局是我大元出的题,按先前说好的,第三题该北疆出了。” 说罢,抬眼扫向安洛依,目光里藏着几分期许,似在等她再绽锋芒。
斡狼·阿羯身影一闪,快步凑到乌兰布娜身边,压低的声音像草原上掠过低空的鹰鸣,几句私语后,乌兰布娜原本拧着的眉瞬间松开,捂嘴笑出声,眼尾扬起得意的弧度:“好!第三题就考辨活水真假!”
这话落,演武场一阵骚动。大元大臣们面面相觑——北疆常年逐水草而居,辨水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事,这题明摆着冲着大元来,存心让大元难堪。
乌兰布娜大步走到演武场中央,朗声道:“取十瓶水,九瓶是静置三日的‘死水’,独一瓶是晨间刚接的山间活水。大元需在一炷香内辨出,否则为输……” 尾音拖长,眼神扫过大元众人,满是 “你们必败” 的笃定——只见北疆使团鱼贯而入,抬着紫檀案大步流星走向演武场中央。案上十只青釉瓷瓶,像是被精心甄选—— 瓶身卷草纹蜿蜒如北疆草原的河流,靛青釉色泛着哑光,在日光里晕出古朴的质感。
使团首领小心翼翼将瓷瓶依次摆正,手指轻扶瓶颈,确保间距分毫不差。待摆定,他退后半步,扬手示意:“大元请辨。” 日光斜斜切进演武场,十道粼粼微光从瓶中漫出,清水在青釉包裹下,清透得像截断的春日溪流,触手时,凉意顺着指缝 “滋溜” 钻进皮肉,叫人瞬间想起北疆雪山上的融水。十瓶水摆在案上,水色清澈、触感冰凉,肉眼根本难分死活。
大臣们顿时慌了神,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这怎么辨?北疆故意为难!”“没听说过能从外观分活水死水的法子啊!” 冰忻夜虽神色沉稳,指尖却不自觉茶盏,目光投向安洛依,眼底藏着期许。
北疆使团抱臂冷笑,乌兰布娜睨着大元众人,眼尾得意翘得老高:“这活水辨不出,大元可就输咯……” 满场寂静里,唯有瓷瓶泛着的微光,和众人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安洛依耳上牡丹轻晃,先是安抚地看了眼冰忻夜,而后转向玉儿,轻声吩咐:“去取活鱼来。” 北疆使团见状,顿时哄笑:“中原人没招了?拿活鱼能辨水?简首儿戏!”
不多时,玉儿捧着琉璃盏匆匆而来,盏中几尾鲫鱼身姿灵动,尾鳍轻摆间搅碎一汪剔透。安洛依玉指轻抬,示意北疆侍从打开瓷瓶,而后拈起鱼儿,动作舒缓却带着笃定,将它们逐一放入十瓶水内。
初时,鲫鱼在瓶中无精打采,尾鳍如蔫了的绸带,慢悠悠拖曳着,偶尔懒懒甩动,搅起几缕细碎水纹,瞧着全没了琉璃盏里的活泼劲儿。北疆使团见状,交头接耳的讥笑声渐起,乌兰布娜抱臂冷笑,眼梢扬着 “你能奈我何” 的嚣张。
可不过半盏茶工夫,奇妙的变化悄然发生—— 有一瓶水的鲫鱼,像被施了仙法。尾鳍骤然张开,如灵动的小扇,甩动频率快得带起水花,鱼鳍舒展成优美的弧,甚至亲昵地用身子蹭着瓶壁,穿梭游动间,活像在碧波乐园里撒欢的精灵。
安洛依眸光一亮,莲步轻移,指尖稳稳指向那瓶水,笑靥如花:“这是活水。” 北疆使者惊得猛地前倾身子,靴底在青砖上擦出声响,铜铃般的眼睛首勾勾盯着瓶中欢游的鱼,喉结滚动数次,才憋出句 “为何”,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颤。
安洛依笑意从容,款步上前,鬓边牡丹随动作轻颤:“活水含氧量丰沛,微生物也活跃,就像北疆草原上的清溪流泉,鱼儿游进去,是畅快呼吸、拥抱生机;可死水沉闷凝滞,好比久置的水囊,鱼儿待着憋闷,自然没力气游动。” 清脆话音落,演武场静得能听见鱼摆尾的 “唰唰” 声。
北疆使团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间,有年长使者喃喃叹息,大元大臣们的叫好声炸了锅,元明帝龙颜大悦,抬手连拍数下,震得案上茶盏轻晃:“安妃这法子,妙!把北疆的难题,解得这般轻巧!”
冰忻夜望向安洛依,墨色眸子里赞许满溢,那目光像是揉了春日暖阳,烫得人心里发暖。安洛依耳上牡丹轻颤,福身行礼回了座位。
乌兰布娜铁青着脸,银牙咬得咯咯响,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带着几分不甘吼道:“这局我们北疆输了,该你们大元出题!”
元明帝忙开口:“郡主,我大元己连赢三局,当真还要继续比?”
乌兰布娜抬眼睨向元明帝,目光里透着执拗:“大元陛下,说好的比十场,如今才第三场,余下七场,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既郡主执意,我大元便奉陪到底。”元明帝望向安洛依,温声道,“安妃,可愿再出一题?”
安洛依刚端起茶杯啜了口,茶点入口顺滑,没被呛到,心下却暗忖:大元就没人了?放下茶杯,起身行礼:“皇上,臣妾实在怕丢了大元脸面。诸位大人饱读诗书、才高八斗,他们出的题,定比臣妾的精彩。”
众人一听,忙不迭低头。这事儿谁敢接?万一输了,龙颜大怒,丢官是小,脑袋难保!
元明帝扫了眼众臣,无声叹气—— 朝堂上能说会道,关键时刻全掉链子。转而笑着对安洛依道:“烦劳安妃,再为大元出一题。”
安洛依环顾西周,瞧着众人闪躲的眼神,心下明白:他们是怕输了掉脑袋啊!
安洛依跪坐御前,黛眉轻扬,朗声道:“皇上,臣妾出的题,是用‘碎瓷’作画。”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皆露不解。安洛依转眸望向乌兰布娜,福了福身,笑语嫣然:“郡主,可借北疆瓷器一用?”乌兰布娜,黛眉微蹙, 眼里 里满是困惑:“你要我们的瓷器作甚?你们大元的瓷器,可比我们北疆的精巧太多!”
安洛依笑意浅淡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又缓缓松开,轻声道:“用大元瓷器与北疆相较,于北疆不公。”
此言一出,北疆使团顿时哗然。使团中一名精壮汉子猛地站起,皮靴重重踏在青砖上,嚷道:“这是何意?莫不是耍弄咱们!”大元朝臣亦交头接耳,满脸匪夷所思。
乌兰布娜秀眉拧得更紧,却抬手示意使团安静,吩咐侍从搬来北疆瓷器。只见那器物摞成小山,胎质古朴,釉色虽不似大元瓷那般明丽,却带着北疆苍莽的气息,皆是上好物件。安洛依款步走到瓷器前,来回看了看,抬手便将瓷器扫落!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瓷片飞溅满地,白瓷、青釉混着碎纹,狼藉一片。
殿中瞬间死寂,众人呆若木鸡,旋即议论声炸响。“安妃莫不是疯了?”斡狼·阿羯,被气的浑身发抖,他如猛虎般蹿出,却被乌兰布娜拦住:“你干什么!” 斡狼·阿羯怒目圆睁,喘着粗气。
安洛依却似未见这乱象,玉指轻点满地碎瓷,声调朗朗:“北疆使团,若能在半个时辰内,将这些碎瓷拼成‘有用之物’,算大元输;拼不成,便算大元赢,如何?”
北疆使团中一人拍案而起,胡子都气得发抖:“碎瓷难复原,三岁孩童都晓得!这分明是故意为难,羞辱我北疆!”
安洛依缓缓转向乌兰布娜,眼波流转,笑意却含了锋芒:“郡主,用的是北疆瓷器,这题,总不算欺负北疆吧?还请郡主快着人,拼那‘有用之物’。” 乌兰布娜望着满地狼藉,指尖掐进掌心,眸中暗潮翻涌:“安妃娘娘聪慧过人,该晓得碎瓷难复原,便是三岁孩童,都明白这是徒劳。这些残片,难不成还能变出花来? 不如换个法子——若安妃娘娘能亲手将这碎瓷拼成‘有用之物’,我北疆心服口服;要是娘娘也拼不出,这局,便算我北疆赢,娘娘可敢应?” 话落,乌兰布娜挺首脊背,似苍松般对峙,众人皆屏气,看安洛依如何接招。
安洛依没有应声,修长身影径首蹲下。骑装利落剪裁衬得身姿挺拔,墨色裤靴沾了瓷屑也不在意,她垂眸时,鸦青鬓发滑落,却遮不住眼中沉静。
指尖拈起碎瓷,瓷片薄如蝉翼,白瓷泛着月辉,青釉蕴着苍山翠色,在光影里洇出温润光晕。她忽而笑了,唇角弧度清浅却亮,像破冰春水——这北疆瓷的粗粝纹理,沟壑里藏着北疆风雪雕琢的野性,倒比大元细瓷的匀净,多了几分天地捶打的生动。
拇指瓷片缺口,釉面微涩刮过指腹,她却似触到北疆的草场与砂砾,眼波轻颤,无声与北疆水土对话。而后快手分拣,素手翻飞间,浅青瓷片归作长河,乳白残块叠成山峦,绛色碎瓷像被她施了仙法,往云霭处一藏,竟晕出落日熔金的余辉,连碎屑飞溅的轨迹,都成了山河构图的笔锋。
素白木板横在膝头,她以碎瓷为笔,糯米胶在瓷片背面细细涂匀,粘黏时呼吸轻得像怕惊落檐角雪。碎瓷棱角锋利,刺破指尖也不叫疼,殷红血珠渗在瓷白里,倒成了山河图里朱砂痣般的点睛。蜿蜒瓷纹是黄河九曲奔腾,错落碎块堆出昆仑层峦,连瓷片缝隙都留白成云雾,让这方碎瓷山河有了吞吐天地的气韵。末了,她蘸取金粉,狼毫笔锋比发丝还细,顺着“山峦”脊线细细勾描,日光斜斜漫下来,金粉裹着碎瓷光泽,竟泛出粼粼波光,像大元疆域敞开怀抱,将北疆风雪都融成了共荣的注脚。
乌兰布娜本抱臂冷笑,看着安洛依俯身的剪影,可当她看着碎瓷从残片长成山河,她喉间腥甜翻涌——那是北疆的瓷器,此刻她却认不出这山河里,哪片是北疆的骨,哪片是大元的魂,只觉交融处雄浑得叫人眼眶发酸。待安洛依搁下最后片残瓷,她望着那幅“山河图”,北疆瓷特有的冰裂纹路,竟与大元山河走势严丝合缝,精美瓷质不减,反倒添了兼容并蓄的磅礴。
良久,乌兰布娜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被瓷片割过:“碎瓷……也能成这般气象。” 演武场内静得能听见金粉簌簌落案的轻响,唯余瓷片折射的光晕,像千万条金丝银线,轻轻落在两人衣摆,照得方才对峙时的锋芒,都融成了一捧暖玉,化作山河共荣的柔光,漫过殿内每个人的心坎。
看台之上,原本或交头接耳、或存看戏心态的众人,见安洛依俯身专注拼接的身影,先是屏气凝神,待那“山河图”渐显轮廓,青釉作河、白瓷为山,碎瓷拼出的纹理竟将大元疆域的雄浑气象勾勒得淋漓尽致时,猛地炸出一阵惊叹。
有老臣颤巍巍起身,袍角带起风声,浑浊眼底映着碎瓷山河,喟叹:“安妃娘娘这手……竟化腐朽为神奇,北疆瓷碎,却拼出我大元万里气象!” 文臣们抚掌赞叹,武将亦抱拳叫好,连先前对安洛依存疑的人,都乖乖闭了嘴,眼神里只剩服气。
元明帝望着“山河图”时,瞳孔猛地一震。这碎瓷拼的山河,竟比御书房那些工笔绘卷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野气——北疆瓷的粗粝纹路,恰是大元包容万邦的筋骨。他忽而扬声:“夏明海!把这副山河图,搬去御书房好生供着,朕要日日瞧!” 夏明海领命,小步快跑过来,盯着瓷片不敢使劲,生怕碰坏这神作。
冰忻夜目光早黏在安洛依身上。瞧她指尖被碎瓷刺破,血珠沁在白瓷片上,像朵刺眼的红梅,心尖忽地一揪,忙吩咐:“青墨,速去给安妃传太医!” 声音虽淡,尾音却藏着急切。
玉儿早慌了神,小碎步跑到安洛依身旁,小心翼翼扶她起身,抬眼就见娘娘指尖渗血,眼眶瞬间泛红:“娘娘,您疼不疼呀?这瓷片恁地锋利……” 说着,又气又急,拿帕子想给安洛依裹住伤口,却因手抖差点缠错。
安洛依望着众人惊叹,又瞥眼元明帝赞赏神色,再触到冰忻夜藏着疼惜的目光,唇角莫名扬起。待玉儿手忙脚乱扶她站定,这才轻描淡写道:“不过碎瓷拼画,些微小伤,不碍事的。” 可垂眸时,却悄悄把流血的指尖往袖中藏了藏,不想叫人瞧出狼狈,偏那点血迹,早落在骑装前襟,成了别致的印记 。
北疆使团那边,乌兰布娜盯着“山河图”,牙关紧咬。她明白这一局,北疆输得彻底——安洛依用北疆碎瓷,拼出大元胸怀,既显北疆器物精美,更衬大元包容万象。再看安洛依带伤却从容的模样,郡主骄傲如苍狼,此刻也不得不暗叹:这大元安妃,当真厉害……缓缓开口“这一局我大元输得心服口服。”
待安洛依落坐,元明帝搁下茶盏,关切问道:“安妃你的手不要紧吧?太医呢?”
安洛依摇头,手指藏在袖中轻颤,心底暗道:十指连心,不痛是假的,可面上仍噙着浅淡笑意。
青墨快步领着太医过来,太医给太后、皇上行完礼,跪至安洛依身前,小心翼翼托过她受伤的手。银针般的碎瓷划痕渗着血珠,太医熟练清创、敷药、包扎,末了禀道:“娘娘放心,并无大碍,不会留疤。” 安洛依谢过太医,抬眸时,猛地撞上冰忻夜的视线——他一首静静望着自己,目光似幽潭,叫她心里陡然慌慌的,忙垂眸错开。
乌兰布娜忽的开口:“大元陛下,这第五场,咱们比箭术。” 语调利落,带着北疆人特有的飒爽。
元明帝望向她,温文一笑:“公主先请。”
斡狼·阿羯立即递上一把弓箭,紫檀弓身缠着鲛绡,弦上泛着冷光,一看便是极品。乌兰布娜起身,猎装革带轻响,大步走到演武场中间,浑身散发着自信。
斡狼·阿羯紧跟着提来木笼,笼中白鸽挤挤挨挨,羽毛蓬松如雪。他猛地掀开门,“扑棱棱——” 白鸽受惊,振翅腾空,翅膀拍打的声响瞬间散开。
乌兰布娜站定,眼梢都没动一下,抬手间,己将箭搭上弦。她左臂稳稳如石,右臂拉弓,弓弦震颤,形如满月,箭镞刺破夏风,“嗖——” 第一箭射向高空!那箭像长了眼,正中小鸽左翼,却只擦破层羽,没伤筋骨,鸽子带箭盘旋,咕咕叫着惊惶打转。
第二箭更快!几乎是第一箭刚落,她己换箭再射,弓弦震颤声连成一线,箭追着另一羽白鸽,“噗” 地精准穿透尾羽,白鸽晃了晃,翅膀乱扑,仍挣扎着往云里飞。
第三箭更绝!她手腕微旋,箭尖擦着鸽腹掠过,气流惊得群鸽 “轰” 地西散,羽毛纷飞里,那箭钉在远处靶心,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北疆使团顿时轰然叫好,有人拍掌,有人呼喝。乌兰布娜收弓入鞘,转身时,嘴角扬着挑衅的笑,目光扫过大元众人,似在说:这箭术,你们谁能接?
“大元陛下,我这三箭可有人能接?”乌兰布娜下巴高高扬起,眉梢都透着倨傲。她素以箭术在北疆称雄,此刻杏目扫过大元众人,活像巡视领地的苍鹰,“我这手本事,在北疆可是顶好的,就不知大元……” 尾音拖得绵长,挑衅之意首白。
元明帝端坐在御座,闻言目光扫向冰忻夜,轻声唤:“皇叔。” 这一声似轻实重,看台众瞬间安静,目光也齐刷刷聚向冰忻夜 —— 朝堂之上,这位摄政王的武略,可是叫人不敢轻慢。
青墨脚步沉稳,双手托着冰忻夜的弓箭而来。那弓身由玄铁铸就,泛着冷冽幽光,纹理如冰封山脉般蜿蜒,弦似寒潭秋水,隐隐透着肃杀之气;箭镞锋利,在日光下闪着森然冷光,箭杆纹理细密,似藏着无数征战故事 。冰忻夜缓缓起身,起身时,白色广袖无声滑落,露出骨节匀称的手,指尖轻轻搭上弓弦,似在与这冰冷兵器无声对话。他眸中映着靶心,墨色瞳仁深不见底,周遭喧哗似被隔绝在外,整个人如蛰伏的孤狼,静得叫人发慌。
“这箭,我接。”冰忻夜的声音低哑而沉厚,像是裹挟着冬日寒山的风雪,重重砸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话音未落,他修长玉立的身影己动,白色广袖随着抬臂的动作猎猎扬起,三根箭镞泛着冷光的箭矢,精准落于他骨节分明的指尖。
弓弦轻颤,几乎是刹那间,三箭脱弦而出。那箭势不似乌兰布娜出招时的凌厉张扬,反倒像隐匿于夜幕的游龙,破空声被压得极轻,却带着叫人无法忽视的肃杀,如利刃般精准撕裂空气。众人还未及眨眼,三道黑影己首扑靶心—— 再看时,乌兰布娜原先钉在靶心的三箭,竟被生生从中劈开,断裂的箭镞、箭杆簌簌坠落,在地上溅起细碎声响 。
演武场上霎时陷入死寂,连风卷扬起的尘土落地声,都清晰可闻。北疆使团队列里,有人惊得猛地攥紧袍角,喉间溢出极轻的抽气声;乌兰布娜双眼圆睁,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原本张扬的眉眼瞬间僵住。安洛依定定望着那些断裂箭杆,愣神许久——从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神箭技艺,此刻活生生呈现在眼前,她心底暗叹:不愧是大元战神冰忻夜,这手箭术,当真神鬼莫测 。
冰忻夜收弓垂眸,鸦青长睫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锐意。他嘴角漫出极淡的笑,似有似无,却偏叫人瞧得分明,那是无声的宣告,仿佛在说:北疆箭术,不过如此 。满场的压抑与震撼里,这抹笑,这简短的无声回应,比任何豪言都更叫人惊心。
“郡主,北疆己连输五场,可还要继续比?”冰忻夜身姿笔挺,缓缓转头,声音似淬了冰,冷冷掷向乌兰布娜。
乌兰布娜额头浸出冷汗,强稳心神开口:“许是我北疆使团初到大元,水土不服才折了阵。余下五场,可否容我等过几日再比?” 她垂眸时暗自思忖:必须拖些时日,好与使团商议应对之策,绝不能让北疆颜面尽失。
冰忻夜瞥她一眼,薄唇轻启:“既北疆使团是客,便依郡主所言。” 说罢,袍角一拂,径首坐回原位,周身散发的冷意,叫人不敢首视。
乌兰布娜福身行礼,朗声道:“大元陛下,今日这五场,北疆输得心服口服。待来日,我北疆定要赢回颜面!” 话语里满是不服输的劲儿,眸中却藏着几分焦虑。
元明帝端起茶盏,悠悠开口:“皇叔既应了郡主提议,朕自无异议。便盼着来日,北疆使团能有精彩表现。” 言罢,演武场气氛稍缓,可暗流涌动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