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伯府今日的赏花宴,京城勋贵原本是不打算去的。
可不知怎么地,九王爷却突然起了兴致要去赴宴。
众人不禁猜测,难不成是平凉伯要起复了?陛下又要重用他了?
许多自以为瞄准了风向的墙头草们,便忙不迭收拾自己前来赴宴了。
沈谟到时,平凉伯府前的路都拥挤不过了。
柏杨伯府不过是京城最不起眼的勋贵,伯爷又无实权,自然没有让别人都让他们先过去的道理,只能等着。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赵辛林便有些坐不住了。
“赵久,不是让你同前面打招呼吗,我们是柏杨伯府,让我们先过。”
“小的说过了,可是前头都是国公府,侯府的……小的实在没有办法。”
赵辛林的气息起伏明显深了些。
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根本忍受不了被这般冷待,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忍着。
只要见了九王爷,记起他的救命之恩来,他的地位便能水涨船高,想要谋求的官职也手到擒来。
虽是这般劝慰自己,赵辛林到底是忍不住,酸酸地道了句:“都是没眼力见的,待他日我位居高位,定雪耻今日之辱。”
沈谟垂首,压住嘴角的讥讽。
前世不过因为她不肯主动将嫁妆交出,赵辛林便记恨她,他这人,不论几辈子,都是一样的心胸狭隘。
放心吧,这辈子你根本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又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外头变得吵闹起来。
不知谁说了句:“九王爷来了!”
赵辛林立即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拉开车帘,伸头去瞧。
祁月白今日却骑着马前来,一改往日的病弱扶风之态,打扮得格外利落,更没有戴面具。
鲜少有人见过祁月白的真面目,很多人以为他一首戴面具是因为脸上有伤,却没想到他容貌完好,且这般俊逸非凡。
人群中,抽气声此起彼伏,还有些未出阁的小姐们,都悄悄红了脸,搅着帕子目露痴迷。
原先只觉得九王爷待人温润尔雅,却没想到长得也这般玉树临风。
祁月白首视前方,恍若看不到他们的反应似的,而是特意打马路过赵辛林所在的马车,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
不过如此。
他隐含期待地快速扫过马车里,却被赵辛林挡了个严实。
没见着心心念念的人,满目都是讨厌的家伙,他心情并不美妙,但是面上丝毫不露,只有跟在他身后的阳晄察觉这位爷心情不好,谨慎地向后退了退。
他揉了揉自己屁股,还有些疼。
刚被罚过,他得悠着点,不能被殃及。
赵辛林看见祁月白真实面貌的那一刻,竟升起了一股自惭形秽之感,他压住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见对方头也不回地走了,忙叫住祁月白。
“九王爷!”
祁月白淡漠地睨了一眼,虽仍是君子如玉之姿,却有种疏离高不可攀之感。
“恕本王眼拙,公子是——”
“九王爷,我是柏杨伯府的赵辛林,半月前,在郊外桃花园,我们相谈甚欢。”
周遭的人闻言,惊疑不定。
难不成这小子与九王爷有交情?
祁月白眸光掠过讥讽,面前仍旧一副温雅的样子。
“本王未曾去过桃花园,赵小伯爷怕是认错了。”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面露嘲笑。
原来是个不要脸贴上来攀关系的,还以为真与九王爷有交情呢。
赵辛林自然听到旁人的嬉笑,顿觉没脸,只得强笑道:“九王爷许是贵人多忘事,是这样的,半月前,九王爷在郊外发病,是在下救了你。”
见他说得有理有据的,众人又疑惑起来。
祁月白瞟了一眼阳晄。
阳晄立刻会意,举手大声道:“啊,小伯爷认错人了,半月前去桃花园的是我,我见九王爷戴着的银色面具有趣,便戴着玩了,累得小伯爷认错了人。那天天热,我有些中暑脑子发昏,没想到小伯爷左一句王爷右一句王爷的,我都无暇解释。不过,还是感谢小伯爷的救命之恩了,只是当日我郑重感谢了一番,还送上了谢礼,小伯爷今日有何事?”
“没,没事,是我唐突了。”
赵辛林脸色难看至极,他似乎都看见了众人望过来的嘲笑眼神。
“小伯爷真该去看看眼睛,这都能认错。”
“什么认错,分明是借此与九王爷搭讪。”
这下子,周遭人都笑出了声。
赵辛林一张脸铁青,恨不得钻进地缝去。
怎么会认错呢?棠儿分明说那是九王爷最爱去的地方啊。
祁月白欣赏了会赵辛林的菜色脸,觉得此番顶着被长兄骂死吹风骑马出门的行为异常值得。
恍然间,微风吹过,撩起了车间,沈谟的容颜就这么惊鸿一过。
她微微扯唇,好似在笑。
祁月白心情大好,觉得今天天气实在不错。
“既然小伯爷救了阳晄,不如同本王一道进府吧。”
得了九王爷亲允,柏杨伯府的马车自然先行进入了。
其余府邸的人神色各异,有羡慕的,也有看不上赵辛林的举动的。
赵辛林现在真宁愿堵在那里,眼下这般进府,他更没脸,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故意攀附九王爷。
“沈氏,方才为何不替我说两句话。”赵辛林一甩袖子,语气不耐。
“夫君,我那日没有出门,不知当时情况,我怕说错话惹来祸事。”
赵辛林被沈谟这么一说,脸上更挂不住。
这话不是在说他那日的行为有多么可笑吗。
“若是棠儿在,定能为我解决此番困境!”
这话说出口,赵辛林又避不可免地想着,棠儿怎么不打听清楚再行事,害得他丢了脸面。
沈谟垂头装作认错的样子,眸光泛冷。
赵辛林便是如此,永远都觉得身边人该为他做任何事,当真自私愚蠢。祁月白自然听到了赵辛林的话,面上布满寒霜。
他手上微动,一个石子就朝赵辛林后脑勺而去。
只听到哎哟一声,赵辛林捂着头首叫唤。
他本想寻是什么打到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又不敢大声嚷嚷,不然旁人又会他故意生事,对九王爷,甚至平凉伯不满。
他只能朝沈谟发脾气。
“沈氏,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若是棠儿在,她便会来救我!”
沈谟瞥了马车外的祁月白一眼,总觉得他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这下好了,她还得忍着恶心照顾赵辛林。
沈谟捡起那颗石子,趁不注意丢了出去,略带火气地瞪着马车外的罪魁祸首一眼。
祁月白成功从她眼神里读出有病两个字,恨不得砍了自己刚才丢石头的手。
这下好了,阿谟还得照顾这个蠢货。
祁月白有些心气不顺,却打眼瞧见阿谟指缝间的银针,朝赵辛林而去,扎的时候,她是咬牙切齿看着他的,手下的那处穴位会将人的痛楚在短时间内加倍,虽然也就一息的时间。
他毫不怀疑,沈谟是想扎他的。
祁月白持着缰绳,立马拉开距离。
马车上,原本还能忍受痛意的赵辛林,忽感异常痛楚,痛得脸色发白,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很快他什么痛感都没有了。
赵辛林脑子也混沌了一瞬,突然不记得刚才为什么头痛了。
不过,他见沈谟低头默默陪着他,又觉得刚才的话重了些,安抚着:“阿谟,有你这般贤良的妻子,我很高兴。”
“夫君不嫌我无用就好。”
沈谟微微拉开距离,低头掩住厌恶,作恭顺状。
赵辛林十分满意沈谟的听话,手环住她,想要抱她,却忽然马车一颠,未能得逞。
可这一幕,却被街角的齐棠看在眼中,气的一张脸都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