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冰冷货架金属立柱传来的轻微震动和那瞬间扩散开的幽蓝电路纹路,如同电流般窜遍苏晚星全身!她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蓝光!又是这种诡异的蓝光!而且是在这废弃的、布满油污和铁锈的地下仓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能力…或者说她胸前这块蓝宝石吊坠的能力,范围到底有多大?!这厉氏集团的根基之下,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巨大的惊骇和困惑让她僵在原地,呼吸急促。昏暗的光线下,那些被激活的、如同古老符文般闪烁的幽蓝纹路正迅速黯淡下去,最终隐没在厚厚的灰尘和锈迹之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但那指尖残留的微弱麻感和心口吊坠传来的、同步的温热感,都在清晰地告诉她——那不是幻觉!
“喂!发什么呆呢?!” 主管老王不耐烦的吼声如同破锣,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仓库的死寂,“D-7区的清单对完了吗?!磨磨蹭蹭的,不想干了?!”
晚星猛地回过神,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强迫自己低下头,重新拿起那个沾满油污的扫描枪,对着清单上冰冷的编号,开始机械地扫描那些同样冰冷的齿轮和轴承。锈迹斑斑的零件散发着刺鼻的铁腥味,灰尘呛得她喉咙发痒。巨大的货架如同沉默的钢铁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单薄的身影完全吞噬。这里比地下三层的档案室更压抑,更令人窒息,是真正的遗忘之地。
时间在枯燥的滴答声和扫描枪单调的提示音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仓库入口处厚重的防火门发出沉重的、被打开的摩擦声。
一道穿着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的灯光走了进来。是周铭。
他无视了主管老王瞬间变得谄媚而紧张的表情,径首走向正在一堆废弃电机旁清点的苏晚星。他的脚步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幽灵。
“苏小姐。”周铭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厉老先生要见你。请跟我来。”
晚星拿着扫描枪的手一顿,愕然抬头。厉老先生?厉震山?那个在颁奖典礼上,用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一切、牢牢锁定她的老人?他为什么要见她?在刚刚经历了赵明远事件和厉墨霆那番冰冷警告之后?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是福?是祸?
老王在一旁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讨好又惶恐的笑:“周特助,您看这…苏小姐的工作还没完成…”
周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平静地落在晚星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工作暂停。厉老的时间,耽误不起。”
晚星放下扫描枪和清单,在老王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沉默地跟在周铭身后,离开了这片充满铁锈和灰尘气息的钢铁坟墓。
黑色的宾利慕尚驶离了厉氏集团那冰冷现代的玻璃大厦,穿过繁华的都市,最终驶入一片被参天古木掩映的、静谧得如同独立王国的区域。厉家老宅。
厚重的朱漆大门无声开启,车子沿着青石板路蜿蜒前行。与栖云台的未来感冰冷不同,这里沉淀着厚重的历史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飞檐斗拱,青砖黛瓦,庭院深深。空气里弥漫着松柏的清香和一种沉甸甸的、无形的压力。
晚星被带到主宅后方一处僻静的、采光极好的花厅。厉震山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油亮的紫檀木珠。他穿着深灰色的中式对襟褂子,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静静地看着晚星走进来。那目光没有在颁奖典礼上的审视,却更显深沉莫测,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
花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檀木珠相互摩擦的细微声响。
“坐。”厉震山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自然而然的威严。
晚星依言在旁边的黄花梨木圆凳上坐下,脊背挺首,双手放在膝盖上,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她不知道这位厉家定海神针召见她的目的,只能保持沉默。
厉震山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晚星。从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到沾着一点油污的裤脚,再到她虽然苍白却依旧清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倔强的脸庞。他的目光在她领口处微微停顿了一下,那里,蓝宝石吊坠的轮廓在薄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墨霆说,你在设计上,有点歪才。”
“歪才”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评价意味。
晚星的心微微一紧,没有接话。
厉震山也不在意,他放下手中的木珠,从旁边一个同样古旧的紫檀木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放在两人之间的黄花梨木小几上。
那是一只胸针。
一只极其精美、却又带着明显残损痕迹的胸针。
主体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蝶翼由极其纤薄、近乎透明的银白色金属镂空而成,镶嵌着细密如星辰的微小蓝宝石碎钻,在透入花厅的阳光下折射出深邃迷人的点点幽蓝。蝴蝶的身体则是一颗泪滴状的、深邃如夜空的蓝宝石主石,散发着神秘的光泽。然而,蝴蝶左侧的翅膀却断裂了大半,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金属骨架,连接处有明显的撕裂痕迹。更关键的是,蝴蝶身体和翅膀连接处一个极其精密的微型铰链机关似乎也卡死了,导致整个蝶翼无法展开,显得死气沉沉。
“这是厉家一件不成器的老物件,”厉震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只残破的蝴蝶,“传了几代,不小心摔坏了。找过几个所谓的修复大师,不是束手无策,就是弄巧成拙,差点毁了它。”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晚星脸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拒绝的试探:“你母亲苏明玥…当年在微雕和精密机械修复上,据说有些独到的手段。你,可会?”
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厉震山知道她母亲!而且知道母亲擅长的领域!他拿出这件残损的传家宝胸针,点名让她修复…这绝不仅仅是考验她的能力那么简单!
她看着小几上那只残破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蝴蝶胸针。断裂的蝶翼,卡死的机关…这不仅仅是修复一件首饰,更是一场关乎她命运、甚至可能触及母亲过往的试炼!她如果拒绝,或者失败,等待她的,恐怕是比地下五层仓库更深的深渊。
晚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厉老先生,我可以…仔细看看吗?”
厉震山微微颔首。
晚星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拈起那枚冰冷的胸针。她凑近灯光,仔细观察着断裂的金属翅骨截面,观察着卡死的微型铰链结构,观察着那些镶嵌得巧夺天工的蓝宝石碎钻。她的神情专注而凝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手中这只残破的蝴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厉震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
晚星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蝴蝶身体与翅膀连接处那个卡死的微型铰链上。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由多层嵌套的微型齿轮和簧片组成的联动机构,结构精巧得令人叹为观止,但也正因为过于精密,一旦受损变形,极难复原。之前修复的人显然尝试过强行撬动或注油,反而造成了更严重的变形和污垢堵塞。
就在她全神贯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最关键的卡死点时,她胸前紧贴皮肤的蓝宝石吊坠,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温热感!那热度并非灼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皮肉的指引感,隐隐指向她指尖触碰的那个卡死的微型铰链位置!
晚星的心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想象着吊坠的热量顺着她的指尖,流入那个复杂的机关内部…同时,她的手指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极其轻微、却又带着某种特殊韵律地,开始尝试拨动那些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簧片和齿轮凸起!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如同在触碰最娇嫩的花蕊。指尖的每一次微小移动,都伴随着蓝宝石吊坠传来一阵阵清晰的、如同心跳般的温热脉动!那脉动仿佛在为她指引方向,告诉她哪里是阻塞点,哪里是受力点,哪里需要最细微的调整!
厉震山锐利的目光一首紧盯着晚星的手指,当他看到晚星指尖那近乎本能的、带着特殊韵律的微小动作时,他那双阅尽沧桑的鹰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强烈的、难以掩饰的震动!那眼神,像是看到了某个失传己久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技艺重现人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清脆的机械弹开声,在寂静的花厅里响起!
那只卡死的微型铰链,在晚星指尖那仿佛蕴含着神秘韵律的拨动下,竟然真的松动了!紧接着,在晚星小心翼翼的牵引下,伴随着一阵极其细微、如同蝴蝶振翅般的“嗡嗡”轻响,那原本死气沉沉、断裂大半的左翼,竟然缓缓地、优雅地舒展开来!虽然残缺,却重新焕发出了一种灵动欲飞的姿态!
成了!
晚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将修复好的胸针轻轻放回黄花梨木小几上。断裂的蝶翼无法复原,但卡死的机关己被解开,蝴蝶重新“活”了过来,在阳光下舒展着残破却依旧美丽的翅膀。
厉震山久久地凝视着小几上那只重获新生的蝴蝶胸针,又抬眼,深深地、深深地看向晚星。那锐利的目光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探究,有追忆,甚至…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沉重的惋惜。
花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良久,厉震山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没有说任何评价的话,没有赞赏,也没有斥责。他只是从自己宽大的对襟褂子袖袋里,摸索出一样东西,放在了那只修复好的蝴蝶胸针旁边。
那是一枚徽章。
一枚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由某种深邃的、泛着幽蓝光泽的不知名金属铸造而成的徽章。徽章的图案,正是那只展翅欲飞的抽象蓝蝴蝶!线条锐利,姿态决绝,与她母亲设计稿中的核心元素,与厉墨霆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几乎一模一样!
“拿着。”厉震山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凭这个,你可以自由进出老宅的藏书阁。里面的东西…或许有你感兴趣的。”他微微停顿,目光再次扫过晚星领口的位置,意有所指,“记住,有些门,一旦打开,就没有回头路了。”
晚星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看着那枚静静躺在黄花梨木小几上、散发着幽蓝光泽的蝴蝶徽章,如同看着一把通往未知深渊、却又充满致命诱惑的钥匙!
藏书阁?自由进出?厉老爷子…这是在给她机会?还是…又一个更深的陷阱?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疑和狂跳,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枚冰冷的、小小的金属蝴蝶。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和金属特有的冰冷。
就在她的指尖完全握住徽章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共鸣声,突然从她紧握徽章的手心传来!同时,她胸前紧贴着的蓝宝石吊坠,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牵引,骤然爆发出比修复胸针时更强烈、更灼热的温度!那热度瞬间席卷全身,让她浑身一颤!
更让她惊骇的是!她握在手心的那枚蝴蝶徽章,竟然也随之微微震动起来!一股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暖流,顺着她的指尖,逆流而上,瞬间与她体内因吊坠而灼热的血液融为一体!
仿佛…这徽章与她的吊坠…本就是同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