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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二年，都御史陈瑛劾奏梅殷畜养亡命，私交女秀才刘氏，朋比为奸，行诅咒厌胜之术！”
“明年冬十月，殷奉召入朝，行至笪桥，前军都督佥事谭深、锦衣卫指挥赵曦合谋挤之桥下，殷溺水而亡！”
冰冷的史书文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入梅殷的脑海！
那简短的记载，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他前世冰冷的绝望与刻骨的屈辱！
陈瑛的构陷，谭深、赵曦在笪桥畔伸出的黑手，冰冷的河水灌入肺腑的窒息感，仿佛跨越时空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
史书虽未明言这一切的主使是朱棣，但梅殷心中不信，若不是朱棣首肯和授意，区区的都督佥事和锦衣卫指挥使，怎么敢如此对朱元璋亲封的驸马都尉下黑手！
原本历史结局给梅殷带来的惊悸尚未平息，朱标和朱棣己经走到跟前，向朱元璋、马皇后行完了礼。
“妹夫也在？”
朱标一眼瞥见神情恍惚、脸色微白的梅殷，关切道：“孤看你气色不佳，是哪里不舒服吗？”
梅殷被朱标的声音猛地拉回现实，他强行压下翻腾如沸的心绪，深吸一口气，连忙向朱标和朱棣躬身行礼，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臣梅殷，参见太子殿下、燕王殿下。”
梅殷这片刻的失神和略显仓促的礼节，在朱元璋和马皇后看来，不过是受到重任后的心神不宁，所以并未深究。
朱棣随手拿起桌上一块硬面大饼咬了一口，笑着说道：“妹夫，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和大哥进来都未曾留意？”
朱元璋大手一挥，带着几分对晚辈的教导的味道：“咱刚让他去亲军都尉府做个千户，估计这小子还没缓过劲来呢！到底还是年轻，历练浅！得多摔打摔打！”
听到朱元璋的话，梅殷顺着他的话头应道，声音保持着平稳：“太子殿下、燕王殿下恕罪，父皇说的是，臣刚才确实在思虑新职之责，一时失了神，怠慢了二位殿下，请两位殿下勿怪。”
朱标和朱棣听到父皇让梅殷去做亲军都尉府千户，眼中并无太多意外。
朱标温和地鼓励道：“妹夫，好事，亲军都尉府千户是父皇对你莫大的信任，你务必尽心竭力，莫要辜负父皇的期望啊。”
“是，臣定当鞠躬尽瘁，不负圣望！” 梅殷的声音带着恭敬。
朱棣嚼着饼，目光并未从梅殷身上移开，他咽下食物后才转头看向朱元璋，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与渴望：“父皇，儿臣听大哥说您己经下旨，命英哥他们十一月出征西番？儿臣也想同去，打打那群土司！”
这位燕王殿下，和历史记载的一样，骨子里流淌着对战争的狂热，从朱标那里听到朱元璋要打西番，就想跟着一起去战场了。
朱元璋一听，果断拒绝：“胡闹！不行！咱不同意！”
朱标在一旁笑道：“西弟，刚才路上我就说了吧，父皇定不会同意你去的，你还不信。”
朱棣顿时一脸委屈，不服气道：“父皇，为什么不行啊？儿臣弓马娴熟，绝非纸上谈兵！正是该为国分忧，上阵杀敌的时候！”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语气斩钉截铁：“你明年就要去北平就藩了，北元那些鞑子有的是机会让你打！况且，高炽才出生多久？你这当爹的不想着多陪陪妻儿，一听要打仗就急着往战场上跑？这像话吗？”
朱棣不死心，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马皇后。
朱元璋立刻虎目一瞪：“看谁都没用！咱说不行就不行！”
马皇后温言劝道，声音充满慈爱和理性：“棣儿，母后也赞同你父皇所言，你年岁尚轻，北平就藩在即，责任重于泰山。”
“眼下应该多陪陪妙云和高炽，战场凶险，瞬息万变，绝非儿戏，而且，等你去北平就藩后，有的是你为国效力的地方。”
朱棣见朱元璋和马皇后都不同意，知道这事肯定没戏了，只好悻悻然地低下头，闷声道：“既然父皇母后都这么说了，儿臣遵旨。”
...
一顿家宴在略显微妙的气氛中结束，梅殷如蒙大赦，与朱标、朱棣一同告退，步出坤宁宫温暖的殿门。
宫门外，秋日的阳光洒在长长的汉白玉甬道上，泛着清冷的光。
朱棣脸上仍带着未能如愿的郁色，闷头走着。
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西弟，别不高兴了，父皇母后所言都是为了你好。”
“北元未灭，漠北广阔，日后自有你大展宏图、建功立业的沙场，待明年你就藩北平，面对大漠狼烟，还怕没有仗打吗？只怕到时候，你想歇都歇不下来！”
朱棣闻言，想想未来镇守北疆、与北元铁骑争锋的前景，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脸色这才稍缓，点了点头。
朱标安慰完朱棣，又看向梅殷，神情真挚，带着深深的感激道：“妹夫，那日东宫之事……孤，万分感谢，若非你观察仔细，挺身而出，后果……孤实不敢想，这个情，孤记下了。”
梅殷连忙躬身：“太子殿下言重了！保护太子妃与皇孙，乃臣分内之事，更是骨肉亲情使然！殿下不必挂怀。”
急于摆脱朱棣那无形压力，梅殷再次躬身：“太子殿下，燕王殿下，若没有其他什么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朱标微笑着颔首：“好，妹夫。”
随后他想起来什么，连忙说道：“对了，妹夫，改日来趟东宫，孤有一样礼物，要亲自送给你。”
梅殷应下：“臣谢殿下厚恩，改日定当前去。”
说罢，再次向两人行礼，转身快步离去，那背影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仓促，仿佛急于逃离什么。
朱棣站在原地，并未随朱标前行，他微微蹙起眉头，眼眸紧紧盯着梅殷迅速消失在宫墙转角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着下巴。
沉默片刻，他自言自语说道：“这妹夫怎么好像不愿意见到我，一首躲着我的样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