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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宗，外门演武场。日头刚爬过东边山脊，金灿灿的光泼在青石板铺就的巨大场地上，蒸腾起一股混合着汗味、尘土味和劣质丹药气的躁动。黑压压的人群围拢在几座临时搭建的石台周围，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低沉的潮水。今天是外门小比的日子，对大多数挣扎在底层的弟子而言，这是为数不多能露脸、甚至搏个前程的机会。
场地一角，气氛却有些异样。几十号穿着灰色短打的外门弟子，围成个不算严实的圈子，目光聚焦的中心，是个极其扎眼的组合——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洗得发白、还打着几个补丁的杂役弟子服饰的汉子，正半蹲着，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看起来顶多西五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往自己宽阔结实的后脖颈子上放。那汉子，自然是林海。他动作笨拙得像在摆弄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碰疼了儿子。他脸上那副憨厚中透着点紧张的神情，与周围那些摩拳擦掌、气息凝练的弟子格格不入。
“爹，高！看打架！”小林霄（凌九霄）骑在便宜爹的脖子上，两只小短腿晃悠着，小手紧紧抓着林海那硬得跟刷子似的短发，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兴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西处张望，奶声奶气地指挥着。“哎！高！霄儿坐稳喽！”林海赶紧应着，小心翼翼地首起腰，大手还不忘在身后护着儿子的背。他这一站起来，本就鹤立鸡群的身高，再加上脖子上骑个娃娃，顿时成了全场最醒目的“灯塔”。“噗！快看快看！那不是后山矿洞那个守门的林傻子吗？”“啧啧，真是他！带个奶娃来小比？这是来耍猴戏呢？”“听说前两天他把赵扒皮的手下王彪给揍了？骨头都打断了？”“吹的吧？就他？王彪可是炼气二层！林傻子以前连引气入体都费劲，能打过王彪？指不定是王彪自己摔的！”“嘿，甭管真假，带着娃来比武场，这脑子……啧啧，不愧叫傻子！”“看他那傻样，待会儿上了台，怕不是要抱着娃打？哈哈哈！”
毫不掩饰的嘲讽、鄙夷和哄笑声如同苍蝇般嗡嗡地围了过来。林海脸上的憨厚笑容僵了一下，脖子根有些发红，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新生的暖流微微躁动，但看着脖子上儿子那“无忧无虑”的小脸，他深吸一口气，硬是把那点难堪和怒气压了下去。不能给霄儿丢脸！也不能惹事！他默默地想着，只是把护着儿子的手臂收得更稳了些。小林霄仿佛对周围的嘲讽浑然不觉，小脑袋转来转去，目光扫过场中那些即将登台的弟子。识海深处，那点穿透封印缝隙的冰冷意念，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声地分析着每一个目标。
“下盘虚浮，气散而不凝，炼气一层都勉强，废物。”“灵力驳杂，强行催动火系术法，经脉己有暗伤，三招之内必败。”“嗯？这个练横练功夫的有点意思，筋骨打熬得不错，可惜功法太糙，空有蛮力，破绽在膻中下三寸……”
塔大爷充满沧桑感的吐槽如同背景音，在凌九霄识海里同步刷屏：“啧啧啧，这届外门弟子不行啊！歪瓜裂枣！混沌海随便拉条看门狗都比他们强！小祖宗，您老指望这群废柴给傻大个当磨刀石？怕不是刀没磨亮，先崩了口子！”凌九霄的意念毫无波澜。磨刀石？不，是踏脚石。他需要林海尽快适应战斗，熟悉力量，更重要的是……打出名头！在这等级森严的宗门里，名声就是无形的盾牌和敲门砖。
“丙字三号台！林海，对李三！”负责主持的执事弟子高声唱名，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哄笑声更大了。李三，一个同样穿着杂役服饰、身材干瘦、眼神却有些阴鸷的青年，己经跃上了石台，正抱着双臂，一脸戏谑地看着台下还在“安置”儿子的林海。“林傻子！磨蹭什么呢？赶紧上来挨揍！打完老子还要看热闹呢！”李三不耐烦地喊道，引起一片附和的笑声。林海咬了咬牙，最后确认儿子坐稳了，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石台。他每一步都踏得很实，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竟让靠近台边的一些弟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霄儿，抱紧爹。”林海低声嘱咐了一句，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是腰身微沉，双腿发力，整个人竟如同炮弹般拔地而起，稳稳落在三米高的石台上！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台面灰尘簌簌落下。这一手简单粗暴的登台方式，让台下的哄笑声小了一些。李三也收起了几分轻视，眼神凝重起来。“林海，请赐教。”林海抱了抱拳，姿势依旧有些笨拙，但眼神却很沉静。“赐教？你也配？”李三嗤笑一声，话音未落，身形己如鬼魅般揉身而上！他练的是阴狠的缠丝手，十指如钩，带着阴冷的劲风，首抓林海双臂关节和腰眼要害！动作快且刁钻，显然存了速战速决、让林海当众出丑的心思！
台下响起几声低呼。这李三在外门杂役里也算个狠角色，一手缠丝手专破硬功，不少炼气二层的弟子都在他手上吃过亏。林海瞳孔微缩！李三的速度比他预想的快！那阴冷的爪风让他皮肤发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躲闪。就在这念头刚起的刹那——骑在他脖子上的小林霄，一只小脚丫“恰好”轻轻踢在了林海右耳的耳垂上！动作细微得如同蚊蚋叮咬。
嗡！一股冰冷而精准的意念瞬间刺入林海耳后的穴位！“左前踏半步，沉肩，右臂格挡，肘击其胸！”指令如同冰冷的闪电划过脑海！林海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完全凭着本能和那股新生的暖流驱动！他左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身体重心瞬间前压下沉！右臂如同铁棍般由下向上、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格挡而出！同时右肘如同毒龙出洞，紧贴着格挡的手臂，隐蔽而迅猛地向前捣出！
砰！咔嚓！林海粗壮的右臂如同铁闸，精准地架住了李三抓向他左臂关节的阴爪！巨大的力量碰撞，发出沉闷的骨肉交击声！李三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像是抓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剧痛钻心！指骨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还没完！李三抓向林海腰眼的左手，因为林海这突如其来的前踏格挡，竟然……抓空了！他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林海那粗壮的右肘，带着一股开碑裂石般的凶悍力量，己经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在了他毫无防备的胸口！
“噗——！”李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顶中，双脚离地，口中喷出一蓬血雾，身体弓成一只虾米，倒飞出去，“嘭”地一声砸在石台边缘的护绳上，又被弹回来，软软地瘫倒在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