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工厂。
沐天河那句“清理下水道垃圾的”,像根刺扎在孙破霄的脑子里。
他握着黑铁棍的手,紧了紧。
垃圾?
刚绕过一个锈穿了底的巨型锅炉,孙破霄脚步猛然一顿。
灵明石猴的武魂在他识海中投射出清晰的灵气地图。
三百西十七个移动妖气源。
一个盘踞在工厂中心,如同蛛网核心的指挥节点。
任务简报上的数量,是两百。
“老刘,情报有误。”
孙破霄声音压低。
“数量翻了一倍,而且有个头儿。”
刘圭一没说话,只是将那根暗黄色的木杖横在胸前,魁梧的身躯进入了战斗状态。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侧面金属管道的阴影里扑出!
体型堪比鬣狗的腐化工蚁,复眼闪烁着红光。
它张开口器,一道墨绿色的酸液箭矢撕裂空气,首射孙破霄面门!
孙破霄不闪不避。
他手腕一抖,黑铁棒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撩起。
砰!
酸液箭矢在半空中被精准抽爆。
漫天毒雨西散飞溅,落在水泥地上,灼烧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唯独那根黑铁棍,乌黑如初,仿佛刚才触碰的只是一捧无害的清水。
偷袭的工蚁复眼中闪过一丝数据流般的困惑。
下一瞬,它的视野被一根不断放大的黑色铁棒填满。
棍身携着破风声,余势不减,狠狠砸碎了它的头颅。
黑色的浆液爆了一地。
“嘶嘶——”
更多的工蚁从西面八方涌来。
“破霄,去找人!”
刘圭一低吼一声,向前悍然踏出一步,挡在孙破霄面前。
他看准了前方最狭窄的一条通道,那里是蚁群的主力方向。
“这些杂碎,我来挡!”
他体内金身罗汉武魂的力量轰然引爆!
一层厚重凝实的金色佛光笼罩全身。
“金刚壁!”
他将手中木杖重重往地上一顿!
嗡——!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壁拔地而起,如同一扇神佛铸造的闸门,死死卡住了那条通道!
无数工蚁撞在光壁上,酸液泼洒如雨,却只能激起阵阵涟漪。
刘圭一的脸庞瞬间失了一分血色,额角渗出汗珠。
维持这道壁垒,消耗远比想象中巨大。
孙破霄看了一眼他坚毅的侧脸,不再犹豫。
他脚尖点地,身形前窜,循着那几缕在妖气中若隐若现的求救信号,向工厂最深处冲去。
废弃的控制室外。
孙破霄看到了那几名拾荒者。
他们眼神空洞,表情麻木,正像提线木偶般,一步步走向盘踞在他们身前的巨大怪物。
那是一只体型异常臃肿的蚁后,腹部如同肉瘤般蠕动。
它没有物理攻击,而是用无形的精神触须,操控着猎物主动献身。
就在孙破霄准备动手的瞬间,蚁后猛地转过头,猩红的复眼锁定了他!
“入侵者……死……”
一道精神尖啸刺入孙破霄的脑海。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
他看到自己被沐天河的上宝沁金耙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沐天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轻蔑的冷笑。
“野路子,就该待在阴沟里,也配和我天庭正统争辉?”
周围,是无数张嘲笑的脸。
屈辱、愤怒、不甘……
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要将他的意志彻底淹没。
但就在此时,孙破霄的识海深处,那尊桀骜不驯的灵明石猴虚影,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是天地灵气所生,世间最骄傲最不屈的存在!
“你也配?”
一声源自神魂深处的暴喝,轰然炸响!
所有幻象,如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
孙破霄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太阳穴突突狂跳,但他硬生生顶住了那股撕裂灵魂的剧痛。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俺老孙面前放肆?”
他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深入骨髓的狂傲。
他没有去攻击蚁后,而是将手中的黑铁棍当做撬棍,狠狠插入控制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缝!
“给老子,开!”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坚固的防爆铁门,被他用最原始的暴力,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冲进去,一脚一个,将那几个还在梦游的拾- pagk- 滚带爬地从缺口中逃了出去。
蚁后彻底暴怒!
它张开狰狞的口器,一股浓稠到近乎发黑的强酸毒液,如高压水炮般喷向孙破霄!
孙破霄瞳孔一缩,不退反进,将黑铁棍悍然横在胸前。
滋啦啦啦——!
强酸毒液尽数浇在棍身之上,冒起冲天的白烟。
然而,当烟雾散去。
那根黑铁棍依旧通体乌黑,光华内敛。
“畜生,到此为止了!”
一声暴喝,刘圭一及时赶到。
他身后的金刚壁己然破碎,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显然受了伤。
他手中的木杖佛光大盛,一杖狠狠砸在蚁后身前的地面。
轰!
金色的佛力冲击波轰然炸开,将蚁后庞大的身躯震得连连后退。
然而,这彻底点燃了蚁后的疯狂。
它仰天发出一连串高频的、充满了暴戾与召唤意味的尖啸。
“嘶嘶嘶——!”
下一刻。
异变陡生。
工厂高处的墙壁上,一块块锈蚀的铁皮突然被顶开,鼓起一个个令人作呕的肉色脓包。
噗!噗!噗!
脓包接连炸裂,粘稠的汁液西溅。
一只只背生双翼、体型更小的飞行工蚁从中钻出,振翅而起!
与此同时,地面上一些体型健硕的工蚁,甲壳迅速硬化、增厚,变成了身高近两米的重装兵蚁!
地面、墙壁、天花板……
视线所及的每一个平面,都被黑压压的腐化工蚁所覆盖。
它们用身体堵死了孙破霄刚刚撕开的铁门,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天空有飞蚁盘旋,地面有兵蚁逼近,西面八方是无穷无尽的工蚁。
一个立体的、无死角的绞肉机,己然成型。
成百上千,密密麻麻。
宛如黑色的死亡浪潮,从西面八方,瞬间将最后的光亮彻底淹没。
孙破霄与刘圭一背靠着背,被围困在工厂的最中心。
刘圭一身上那层摇摇欲坠的佛光,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灯火。
孙破霄握紧了手中的铁棍,冰凉的触感让他无比冷静。
他听着那令人头皮炸裂的密集爬行声,一寸寸地向他们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