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楠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肖卿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袍领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忍一忍,卿卿姐。把戏拍好,把后面的通告做好。等你站得足够高,拥有了足够的力量,这些苍蝇自然就叮不到你了。现在…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回去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下午的拍摄…还得继续。”
她扶着失魂落魄的肖卿卿走出休息室。
走廊里灯光惨白,空气冰冷。
肖卿卿的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
杨文翰恶毒的咒骂还在耳边回响,田小楠那看似安抚实则冰冷的话语更让她如坠冰窟。
经过导演办公室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张才宝和杨文翰压低的笑谈声。
“…不识抬举的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老杨你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那身子骨,迟早还不是咱们的?现在闹僵了多没意思…”
“哼,张导,你可得给我出口气!后面剧本里,给我好好‘关照关照’她!我看她能硬气到几时!”
“放心…有的是法子让她乖乖就范…”
那暧昧而恶意的笑声,像冰冷的毒蛇,顺着门缝钻出来,缠绕上肖卿卿的脖颈,让她窒息。
田小楠似乎也听到了,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握着肖卿卿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拉着她快步走过。
肖卿卿没有再挣扎。
她任由田小楠搀扶着,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她看着前方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看着墙壁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剧组宣传海报,海报上的“肖卿卿”美艳自信,光彩照人。
而此刻,在这副华丽皮囊下她的灵魂,只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和一种…无边无际的、被泥潭吞噬的绝望。
后来几天里剧组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粘稠的恶意。
肖卿卿穿着林薇干练的西装套裙,走进摄影棚的瞬间,无数道目光如同细密的针,从西面八方刺来。
化妆师、灯光师、场务…
那些平时或恭敬或麻木的面孔上,此刻都浮动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混杂着鄙夷和猎奇的窥探。
窃窃私语如同潮湿的霉菌,在巨大的棚内角落里滋生蔓延:
“…听说了吗?那天在导演休息室…”
“…杨编剧亲口说的…啧啧,装得挺清高…”
“…可不是,没点本事能空降女主?张导的‘口味’谁不知道…”
“…贺文豪都带不动,果然心思都用在别处了…”
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肖卿卿的耳膜和心脏。
她挺首脊背,下颌微扬,努力维持着“肖卿卿”应有的骄傲姿态,但指尖嵌入掌心的刺痛和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提醒着她,这骄傲是多么脆弱和可笑。
她甚至无法为自己辩解一句——难道要拉着所有人说“我没有!
是杨文翰想潜规则我!”?
谁会信?
信了又如何?
只会坐实她“不检点”的标签,让这滩脏水更加浑浊。
田小楠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脸色平静无波,仿佛对那些恶意的目光和议论毫无察觉。
她只是适时地递上保温杯,提醒她喝水,动作依旧细致周到。
但肖卿卿能感觉到,田小楠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冷的低气压,那是一种压抑的、无声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