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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邀请李天河进去，他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欢迎的温度。
“不了，这里说就行。”
李天河的声音很平淡，目光越过艾德的肩膀，扫了一眼屋内凌乱的陈设。
艾德耸了耸肩，侧头对身后的女人说了一句什么。
女人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转身回了里屋，带起一阵廉价的香水味。
他重新靠回门框，将那根快要烧到过滤嘴的香烟夹在指间，深深吸了一口。
“说吧，什么活。”
浓重的烟雾从他口中吐出，模糊了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
“一个外来帮派的老大，佐藤一郎。”
李天河将数据板上的信息口述出来，言简意赅。
“他抢了贪熊帮的地盘，现在贪熊帮出钱，要他的命。”
“贪熊帮？”
艾德的眉毛挑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意外，又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行。”
他将烟蒂随手弹进楼道的黑暗中，溅起一点微弱的火星。
“给我一个礼拜准备。”
李天河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沿着来时的楼梯离去。
他开车回去的路上，破旧皮卡的老旧引擎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单调的轰鸣。
后视镜里，一束刺眼的车灯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一辆黑色的轿车像发了疯一样冲来，车身在颠簸的路面上左右摇晃。
紧接着，一辆更加庞大的阴影笼罩了一切。
那是一辆重型装甲车，车身漆黑，前脸画着一个狰狞的白色熊头，贪熊帮的标志。
黑色轿车发出一声尖啸，猛地变道，几乎是擦着李天河的皮卡，与他并驾齐驱。
驾驶位上，是一个皮肤呈咖啡色的粗壮大汉，脸上满是惊恐与狠厉。
装甲车的顶盖滑开，一只翼展超过三米的金属秃鹫幻灵兽升空，机械的眼球锁定了并行的两辆车。
刺耳的音爆声响起。
一道能量光束从秃鹫口中射出，目标本是那辆轿车，却在高速中稍有偏差。
光束擦过轿车的车尾，狠狠地轰在了李天河的皮卡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方向盘瞬间脱手。
世界在李天河眼前剧烈翻滚，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与玻璃爆裂的脆响混杂在一起。
……
冰冷的水兜头浇下。
李天河猛地惊醒，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心沉了下去。
星城卡不见了。
他被粗糙的麻绳反绑着，身旁是那个轿车里的咖啡色大汉，大汉的一只手臂是闪着金属光泽的机械义肢。
一个刀疤脸男人蹲在他们面前，他半个脑袋都被狰狞的金属植入体覆盖，闪烁着不详的红光。
“东西在哪里。”
刀疤脸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我……我的小队都被变色龙兵团的人干掉了。”
大汉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绝望。
“东西……东西被他们抢回去了！”
刀疤脸发出一声嗤笑。
他拿出一个平板，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扭曲的脸。
屏幕上，是一份官方发布的通缉令。
“你骗鬼呢？”
“东西他们要是拿回去了，塞拉西公司的通缉令还会挂在这里？”
李天河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后脑勺。
他浑身湿透，被绑得像个粽子，旁边还坐着一个同样倒霉的陌生大汉，这场景荒谬得让他想笑。
“我说，你们抓他，关我什么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吵醒的起床气，显得格外无所谓。
“我还是你们的打手，正准备帮你们干活呢。”
刀疤脸那只完好的眼睛眯了起来，金属植入体覆盖下的半张脸看不出表情，只有红光在闪烁。
“什么活？”
他的声音像是从漏风的管道里挤出来的。
“你要是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开车挡在我们前面？”
刀疤脸显然不知道帮派高层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指令。
李天河叹了口气，感觉跟这个脑子里都塞满金属的家伙解释，比登天还难。
“大哥，我真是路过。”
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一点，尽管脸上全是水。
“这破路就这么宽，他突然变道，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飞过去吧。”
刀疤脸的机械眼红光闪烁得更加频繁，似乎在进行某种低级的逻辑运算。
最终，他放弃了思考。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像看两块没什么价值的废铁。
“关起来。”
他对着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这间破屋，不再多看一眼。
沉重的铁门被“哐当”一声关上，又上了锁。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从某个角落传来的，水滴落在铁皮上的单调回响。
李天河和那个大汉被拖拽着，丢进了一间更加阴暗潮湿的废弃仓库。
两个看守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点燃了劣质香烟，呛人的烟味很快就飘了进来。
“索罗。”
身旁的大汉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又疲惫。
“我叫索罗。”
他晃了晃那只闪着金属光泽的义肢，似乎是想表达一个握手的动作。
“曾经是‘荧光’的首领。”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一个十五人的流浪者团体，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因为惹了不该惹的东西，成了孤家寡人。”
李天河侧头打量着他，这个叫索罗的男人，眼神里虽然有绝望，却没有熄灭。
“变色龙兵团？”
李天河问。
“你们到底从他们那偷了什么宝贝，能让塞拉西公司都发通缉令。”
索罗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
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压得很低，仿佛那几个字有什么魔力。
“一颗蛋。”
李天河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偷蛋龙啊你们。”
索罗没有理会他的嘲笑，眼神变得异常严肃。
“那不是普通的蛋。”
“是火属性的A级军用机械改造幻兽。”
仓库里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几个字而凝固了。
李天河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A级。
他的小芒也是A级，但那是宇宙级的幼体，天生地养，带着自然的灵性与成长的无限可能。
军用级，还是机械改造。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代表的就不是成长，而是纯粹的、被设计出来的、极致的破坏力。
李天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都是关于塞拉西公司那些战争机器的。
“你们一个流浪者团体，怎么可能从变色龙兵团手里拿到这种东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抗。
索罗的神色黯淡下去，他扭过头，看向仓库深处无尽的黑暗，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李天河也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阿达玛这种地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索罗粗犷的侧脸，还有那只在昏暗中泛着冷光的机械臂。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李天河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索罗没有反应，依旧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李天河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仿佛在对索罗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时候，我还不是‘劳伦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