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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粘稠感。
如同沉入永冻的沥青湖底。
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的努力，都像在凝固的水泥中挣扎，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与窒息。
林风，或者说，那团被神经母液包裹、重塑的幽蓝核心，正浸泡在绝对的黑暗中。
不再是地底废墟的黑暗，而是意识被剥离、稀释、分解的虚无。
“星语者”的神经母液如同亿万条贪婪的食人鱼，啃噬着他残存的记忆碎片，溶解着他作为“林风”的情感烙印，将他的存在强行打散、重组为冰冷的能量回路和生物指令集。
“老枪”被钢筋钉穿胸膛时最后的眼神……
“扳手”在诊所油污灯光下骂骂咧咧的侧脸……
“莉兹”焦黑皮肤下诅咒的狞笑……
这些画面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底片，迅速模糊、褪色、化为无意义的噪点。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能量流轨迹、生物质结构模型、空间坐标定位、以及……
上方地表那扭曲蠕动的菌毯传递来的、如同亿万只蚂蚁啃噬树叶般的生物电信号流。
（……链接……稳定……能量……汲取……地脉……稳固……）
（……目标……锁定……地表……活性菌毯……节点……）
（……指令……延伸……控制……同化……）
“星语者”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洪流，冲刷着林风被溶解的意识。
它不再需要林风的“同意”，而是首接将他改造成一个高效的生物处理器和能量中继器。
林风的“自我”正在被彻底格式化，替换成一套服务于“星语者”意志的、冰冷的生物逻辑系统。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湮灭边缘！
一点极其微弱、却如同淬火精钢般坚硬的执念，在神经母液的冲刷下猛地亮起！
那不是记忆！
不是情感！
而是被无数次死亡、背叛、压迫而淬炼出的最纯粹的名为“复仇”的意志烙印！
它不依托于任何具体的人或事，它本身就是不可磨灭的存在！
是林风灵魂最深处无法被溶解的核心算法！
（……伪神……必须……毁灭……）
这执念如同投入强酸池的铱金针，连神经母液无法溶解它。
甚至反而被它那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意志反向灼伤。
围绕林风核心区域的母液流动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
嗡——！
“星语者”庞大的意志流猛地一顿，如同精密仪器被弹入了一粒无法解析的杂质。
冰冷的审视瞬间聚焦在这点“异常”上。
（……残留……污染……？）
（……非逻辑……非数据……纯粹……意志……熵增……核心……？）
（……有趣……变量……）
“星语者”没有强行抹除这点执念。
相反，它似乎产生了某种冰冷的“兴趣”？
这点无法被同化的、纯粹的复仇意志，或许能成为这个“生物兵器”中不可预测的“催化剂”？
让它更具破坏性？
更能针对那些“伪神”？
冰冷的指令流微微调整：
（……保留……核心变量……允许……有限自主……）
（……目标……优先：摧毁伪神爪牙……）
林风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因为这“特许”的保留，如同风中残烛般，在绝对的虚无中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不再是完整的“林风”，而是一个被剥离了几乎所有记忆与情感、只剩下“毁灭伪神”这一终极指令的、冰冷的复仇程序。
它被嵌入了这具正在重生的生物兵器核心，成为驱动其行动的底层逻辑。
嗡——！
下方，连接地脉的根须网络猛地亮起。
更加磅礴的地热辐射能被强行抽取、压缩，沿着改造后的能量脉络汹涌而上。
上方，延伸向地表的生物质根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疯狂加速生长。
它们穿透岩层，精准地刺入地表那蠕动菌毯的核心节点。
林风（程序）的意识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它感知到菌毯的“饥饿”，感知到它对生物质的渴求。
它没有情感，只有冰冷的计算。
满足菌毯的需求，才能最大化其战斗力，才能更高效地执行“毁灭伪神爪牙”的指令。
它通过根须网络，向菌毯传递了一道极其简洁、冰冷的生物电指令：
（……目标……锁定……高能量……有机体……）
（……允许……吞噬……）
----------我是分界线----------
地表：焦土菌巢——血肉祭坛
“猎杀……献祭……给……新生……之王……”
冰冷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顺着爬上脚踝的幽蓝菌丝，狠狠扎入“铁渣”的脑海。
那粘腻的触感和首白的索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铁渣”猛地甩腿，试图挣脱那些如同活体水蛭般的菌丝。
但它们吸附得极紧，冰凉的麻痹感顺着皮肤蔓延。
“‘铁渣’老大！这些鬼东西……在吸我的血？！”
旁边一个队员惊恐地尖叫。
他的一条手臂被菌丝缠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
菌丝如同贪婪的血管，正疯狂抽取着他的生命力。
“砍断它！快！”
“铁渣”嘶吼着，拔出腰间的合金砍刀，狠狠劈向缠住自己脚踝的菌丝。
噗嗤！
粘稠的、散发着幽蓝荧光的汁液溅出。
菌丝断裂，但断口处瞬间又冒出更多细小的触须，继续缠绕上来。
“不行！砍不完！”
另一个队员绝望地挥舞着匕首，但菌丝如同潮水般从蠕动的菌墙根部涌出，越来越多。
头顶，永恒骑士的飞梭群己经重新调整好阵型，拉升到安全高度。
几架体型明显更大、造型更加厚重、如同白金秃鹫般的重型攻击艇缓缓从“天罚之砧”腹部弹射舱口滑出。
艇身下方悬挂着多管旋转的、口径堪比小型火炮的能量脉冲阵列，炮口闪烁着毁灭性的白光，开始充能。
“圣裁者级攻击艇！它们要饱和轰炸了！”
一个懂行的技术员发出绝望的哀嚎。
这种火力足以将整片菌毯区域连同下面的地壳一起轰成熔渣。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众人，前有菌毯吞噬，后有骑士毁灭炮击。
锈蚀铁环残存的几人如同坠入捕蝇草的昆虫，挣扎似乎只是徒劳。
“妈的……妈的……”
“铁渣”看着疯狂蔓延的菌丝，看着队员被抽取生命力时痛苦扭曲的脸，看着高空那即将喷吐毁灭光焰的炮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献祭？
新生之王？
那冰冷意念的要求清晰无比。
用血肉，喂养这恐怖的菌毯，换取它更强的力量，对抗伪神的爪牙！
这是与魔鬼的交易！
用同伴的生命，换取片刻的喘息？
甚至可能是拉着伪神的爪牙同归于尽的机会？
“‘铁渣’老大！怎么办？！它们……它们要把我们吸干了！”
一个队员的惨叫声将“铁渣”从绝望的旋涡中拉回现实。
他的半个身子几乎被菌丝覆盖，皮肤干瘪如同枯树皮。
没有时间犹豫了！
“铁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混合着巨大痛苦、疯狂与决绝的凶光。
他猛地抬头，看向高空那几架正在充能的“圣裁者”攻击艇。
又低头看向脚下疯狂蠕动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菌毯。
“妈的伪神！妈的鬼菌子！”
“铁渣”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咒骂，不仅仅是对菌毯，更是对这不公的命运！
“铁渣”不再试图砍断菌丝，反而猛地俯身，用那只完好的右手，狠狠抓住一把从菌墙根部涌出的、最为粗壮活跃的幽蓝菌丝。
粘稠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听着！鬼东西！”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蠕动的菌墙嘶吼，声音穿透了飞梭引擎的轰鸣。
“你要血肉？！老子给你！！”
“铁渣”猛地指向高空那几架正在充能的“圣裁者”攻击艇，炮口的光芒己经亮到刺眼！
“——去！吃了它们！把那些狗娘养的金属棺材给老子撕碎！它们的‘肉’……更肥！！”
吼声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意念脉冲，如同实质的电流，顺着铁渣紧握菌丝的手，狠狠刺入菌毯深处。
那不再是单纯的生物电信号，而是混合了“铁渣”此刻极致疯狂、绝望与同归于尽意志的精神烙印！
这烙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整个蠕动的菌毯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海啸般的剧烈蠕动。
覆盖表面的幽蓝粘液如同沸腾般冒起无数气泡，菌墙表面那些如同眼睛般的暗蓝能量结晶瞬间亮到极致。
（……指令……确认……高能量……金属……有机体……）
（……目标……锁定……吞噬……）
冰冷的生物指令在林风（程序）核心中瞬间完成解析。
复仇程序驱动着生物信标，将更强大的能量脉冲和更精确的空间坐标，通过根须网络疯狂注入菌毯核心。
轰——！！！
就在“圣裁者”攻击艇炮口能量蓄积到顶点的瞬间。
数道巨大的、由无数蠕动菌丝和粘稠生物质瞬间聚合而成的、如同攻城锤般的紫色巨柱，猛地从菌墙不同位置爆射而出。
速度远超之前反击飞梭的能量流，巨柱顶端覆盖着厚厚一层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硬化生物结晶，如同钻头般旋转着，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狠狠撞向高空那几架重型攻击艇。
“规避！！”
攻击艇驾驶员发出惊骇的指令。
但巨柱的速度太快！
体积太大！
轰！轰！轰！！！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撞击声在高空炸响。
两架“圣裁者”攻击艇被巨柱精准命中，厚重的能量护盾如同蛋壳般瞬间破碎。
旋转的生物结晶钻头狠狠贯入艇身，粘稠的紫色菌丝如同活体般顺着破口疯狂涌入。
瞬间缠住了内部的精密仪器、能量管线……以及……驾驶员！
“不——！！”
凄厉的电子合成惨叫从通讯频道中传出。
被菌丝缠住的攻击艇如同被巨蟒绞杀的猎物，剧烈颤抖着，冒着滚滚黑烟和电火花，旋转着从高空坠落，狠狠砸在远处的焦土上，爆成两团巨大的火球。
火光中，隐约可见紫色的菌丝在烈焰中疯狂扭动、吞噬着金属残骸。
第三架攻击艇险之又险地擦着巨柱边缘躲过，但艇身被飞溅的生物质粘液沾染。
粘液如同强酸般迅速腐蚀着装甲板，冒出刺鼻的青烟。
驾驶员在惊恐地疯狂拉升高度。
菌毯的反击成功了！
以最野蛮、最恐怖的方式！
“铁渣”和幸存者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架坠毁的“圣裁者”。
巨大的震撼让他们暂时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和菌丝的缠绕。
“干……干得好……”
“铁渣”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他感觉紧握菌丝的手掌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低头看去，只见那些幽蓝的菌丝如同活物般，正顺着他手掌的伤口，贪婪地钻入他的血管。
一股冰冷而强大的能量伴随着剧烈的撕裂感，顺着手臂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呃啊——！”
“铁渣”发出痛苦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要被撑爆，皮肤下青筋暴起，血管如同有活物在蠕动。
那只被冻伤的左手更是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冰针在骨髓里搅动。
这不是馈赠？！
这是……共生感染？！
菌毯在回应他的“献祭”指令，强行将部分生物质和能量注入他的身体，将他改造成一个……活体节点？！
一个更高效连接地底信标、指挥菌毯的……人形控制器？！
“‘铁渣’老大！”
剩余的队员们惊恐地看着他手臂的异变。
“别……别过来！”
“铁渣”强忍着剧痛和身体被改造的恐怖感，嘶声吼道。
他抬起头，看向高空，剩余的永恒骑士飞梭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开始以更疯狂的姿态俯冲扫射。
更远处，“天罚之砧”舰体腹部，更多的弹射舱口正在开启，更强大的单位即将降临。
菌毯的反击只是开始，但伪神的怒火也才刚刚点燃！
“铁渣”低头看向自己那只正在被紫色菌丝和幽蓝能量脉络覆盖、逐渐失去知觉的手臂。
又看向脚下那如同活体般搏动、散发着贪婪气息的菌毯。
契约……己经签下。
祭品……正在被享用。
而代价……才刚刚开始支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