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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病人，写完记录，窗外天色己蒙蒙亮。林风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回到值班室，瘫倒在简易的折叠床上，过度的疲惫却让林风毫无睡意。6点整，手机屏幕突然点亮，一条推送广告异常醒目：“【璀璨医美】高薪诚聘精英医师！年薪百万不是梦！用你的双手，缔造完美容颜！”
年薪百万……这几个字像带着钩子，狠狠拽住了林风疲惫的神经，是一种莫名的反感。但是林风竟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华丽的网站页面充斥着“逆龄生长”、“完美蜕变”、“奢华定制”的字眼，照片上是一张张经过精雕细琢、毫无瑕疵的脸，洋溢着金钱堆砌出的自信光芒。这与他在病房看到的那些被病痛折磨、愁苦不堪的面容，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他想起上周同学聚会。曾经成绩不如他的赵胖子，如今开上了保时捷，言谈间尽是投资、项目、海外度假，朋友圈和视频号尽是各种潇洒的消遣。席间，赵胖子搂着一个面容精致、身材火辣的女伴，得意地介绍：“在璀璨做的全套，怎么样，林大医生，这技术还入得了你法眼吧？”那女孩笑容甜美，眼神却空洞得像个精美的玩偶。赵胖子压低声音对他说：“老林，别在医院熬了，没前途！凭你的技术和家底（他指了指林风的脑子，意指林家那些“秘方”），来璀璨，我帮你引荐，一年顶你在医院干十年！”
当时林风只是笑笑，带着知识分子的清高和不屑，加上医学生的就业鄙视链，三甲医院都是秒杀各种私人医院的存在。可此刻，在冰冷的现实和这条广告的反复捶打下，那点清高开始摇摇欲坠。他点开了“璀璨医美”的招聘要求：要求持有执业医师证，有外科或皮肤科经验优先，特别注明“具备创新思维和高端客户服务意识者佳”。
他完全符合。甚至，林风还有那些医院里学不到，却在祖传典籍里记载的“调理气血以养颜”的理论。
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呐喊：试试！为什么不试试？难道真要一辈子困在这方寸之地，拿着微薄的薪水，看着家人拮据，看着自己的才华和家学被埋没？祖父的“仁心仁术”固然高尚，可连自己都活不好，拿什么去仁心？去济世？
几天后，林风请了半天假，走进了位于城市最繁华地段的“璀璨医美”。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穿着考究制服、妆容精致的咨询师，声音甜腻得像融化的蜜糖，“你好，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哦，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林风也没想到自己的回答居然带点胆怯。
“好的，请跟我来”，一名咨询师微微恭迎，带领林风向人事部走去。
他被带进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面试他的是璀璨的副院长，一个保养得宜、眼神锐利的中年女人，姓苏。
“林医生，履历很漂亮，三甲医院普外的骨干。”苏院长翻看着他的简历，语气平淡，“为什么想转行医美？”
林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自信从容，背诵起自己准备好的台词：“我认为医学的价值在于满足人们对健康和美好生活的追求。医美，是这种追求在更高层次的体现。我在普外积累了扎实的外科功底，同时，我出身中医世家，对传统美容养颜的调理之道有深入研究，相信能结合现代技术，为贵机构的高端客户提供更安全、更有效的个性化服务。” 他适时地提到了“中医世家”和“调理之道”，这是他的筹码。
苏院长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哦？中医世家？具体说说。”
林风简要介绍了林家背景，并巧妙地抛出《玉容散方略》中几个温和的调理理念，比如“气血充盈则面色红润”、“经络通畅则肌肤紧致”，将其包装成“古法焕肤”、“内源抗衰”的概念。他刻意避开了那些需要长期坚持、效果缓慢的方子，重点强调了与现代光电、注射等手段结合的可能性。
苏副院长听着，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林医生果然有独到之处。我们璀璨需要的就是你这种有底蕴、有想法的人才。这样，”她放下简历，身体微微前倾，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数字，“试用期三个月，月薪五万，转正后年薪保底八十万，加上项目提成，破百万很轻松。做的项目，玻尿酸、肉毒素、线雕、光电……都是高附加值。只要你技术过关，服务好我们的VIP客户，钱，不是问题。”
五万！八十万！百万！这些数字瞬间变成了重锤，狠狠砸在林风的心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在医院累死累活，一个月到手还不到一万！巨大的反差让他几乎眩晕。心底最后那点犹豫和清高，在如此赤裸裸的金钱诱惑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
“我……”林风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异常坚定，“我，愿意试试。”
“很好！”苏院长笑容灿烂，伸出手，“欢迎加入璀璨，林医生。你的舞台，会比公立医院大得多。记住，在这里，客户满意的笑容，就是我们的KPI，也是你价值的体现。今天周西，请你下周一来报道，会有人带你熟悉环境和流程。” 她的手保养得极好，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戴着名贵的腕表。
走出璀璨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风抬头看着这座金碧辉煌的“造梦工厂”，胸腔里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那是对金钱的渴望，是对改变现状的迫切，还有一种即将踏入新世界的兴奋与不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那可怜的余额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滚烫起来。金鳞岂是池中物？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在脚下铺开。然而，这条路的尽头，是天堂，还是深渊？此刻被金钱光芒晃花了眼的林风，己无暇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