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正面战场的安定门,喊杀声被风雪阻隔,显得模糊。
萧景珩一身墨色劲装,外罩玄色大氅,立于安定门上,他手中紧握着沈屹送来的那份关于军械和赵景管事的铁证文书,目光穿透风雪,冷静地俯瞰着皇城内外混乱的战场。
影卫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低声禀报:“侯爷,赵玦的主力被张将军拼死拖在永安门一带!赵景的人己控制乾元殿!”
萧景珩微微颔首,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传令张明,务必死死钉住赵玦主力,一步不得后退!再调一队影卫,潜入奉先殿区域,务必确保先帝灵柩万全,不得有丝毫闪失!”
他的目标非常清晰,让赵玦和赵景这两条恶龙拼死互搏,最大程度消耗双方力量,确保皇城核心区域不落入任何一方彻底掌控,为即将到来的清算留下关键的砝码。
东方的天际,终于艰难地透出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映照着被鲜血和白雪覆盖的宫阙。持续了半夜的疯狂进攻,赵玦面容疲态,头盔不知去向,发髻散乱,望着依旧岿然不动的永安门,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叛军将领连滚爬爬地冲到他马前,声音嘶哑绝望:“殿下!不好了!乾元殿,乾元殿方向传来消息,赵景,赵景他……他拿着遗诏登基了!禁军反水了!”
赵玦眼前一黑,狂吼一声:“撤!快撤!”
然而,为时己晚。早己埋伏在侧翼,得到赵景登基消息而士气大振的禁军精锐,以及刚刚击溃赵玦偏师、腾出手来的张明,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狠狠夹击而来!
兵败如山倒,赵玦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狼狈突围,最终在朱雀大街被乱箭射落马下,像条死狗般被拖到了新帝赵景的面前。
新帝赵景,身着尚未来得及更换、沾染着点点暗红血渍的明黄龙袍,站在高高的丹陛之上,俯视着脚下跪拜的群臣。他的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头,最终定格在远处,那个身着玄氅、垂首肃立的萧景珩身上。
赵景的眼神深处,没有半分登基的喜悦,只有冰冷的忌惮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昨夜那场血腥的闹剧,若非萧景珩暗中出手,用张明死死拖住赵玦主力,用影卫控制住关键区域,他这皇位,坐得绝不会如此顺利。
这个人,心思深沉如海,手段狠辣决绝,昨夜能助他,他日呢?赵景的指节在龙袍宽大的袖中捏得发白。
萧景珩似乎感受到了那束冰冷的目光,微微抬起了头。西目在肃杀的晨光中遥遥相对。萧景珩的眼中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对着新帝,缓缓地、一丝不苟地,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臣子之礼。垂首的瞬间,他眼底深处那抹足以冰封万物的冷光,被完美地掩藏。
在侯府最高的观星楼上,沈知微裹着厚厚的狐裘,望着远处皇城方向。一夜喧嚣终于沉寂,只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轻声问“结束了?”
萧景珩站在她身侧,玄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那被初阳映照、却依旧显得阴森压抑的皇城轮廓,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清晰:“赵玦的野心,结束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皇宫深处,那里仿佛盘踞着一条刚刚苏醒、更加阴毒的真龙,“但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风雪虽停,阴云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