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短促、尖锐、带着撕裂布帛般金属质感的A4强音,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在王双龙指尖和弓弦间轰然引爆!
琴房里浑浊的空气仿佛被这狂暴的音符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声音撞在光秃秃的水泥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形成短暂而激烈的声波共鸣,震得王双龙自己耳膜都嗡嗡作响!
成了!
就是这股劲儿!
愤怒!爆发!挣脱束缚的狂野!
王双龙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奔涌向西肢百骸!那股因为被迫换曲而积压的憋屈、对《赛马》原谱的恐惧、还有破釜沉舟的疯狂,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弓弦上狂暴的力量!
他不再去想什么草原骏马的标准姿势!不再去纠结弓法是不是教科书般规范!他脑子里只剩下陈宇那跳跃的、充满律动感的Shuffle节奏,还有系统硬塞给他的那些关于布鲁斯音阶、七和弦的零碎知识碎片!以及他自己胸腔里那团快要炸开的、名为“不服”的火焰!
弓子不再是拉,而是带着一种凶狠的“砸”和“刮”的力道,在外弦和内弦之间疯狂跳跃!左手手指也不再追求传统的揉弦韵味,而是带着帕格尼尼碎片赋予的微弱灵活性,在琴弦上快速点按、滑动,制造出尖锐的滑音和短促的装饰音!
“锵锵!锵锵锵!呜——嗡——!”
原本描绘骏马奔腾的流畅旋律线,被他彻底打碎、重组!音符变得短促、跳跃、充满顿挫感!节奏被刻意拉宽、扭曲,带上了浓重的Shuffle摇摆律动!空弦音被用力刮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高把位的快速点按,制造出如同电流过载般的尖锐嘶鸣!
这根本不再是《赛马》!
这是一场发生在二胡琴弦上的、歇斯底里的重金属暴乱!是王双龙用琴弓作为武器,向命运、向恐惧、向所有憋屈发起的疯狂冲锋!
【音高:跳跃!大量使用布鲁斯音阶特征音(b3, b5, b7)!】
【节奏:强烈Shuffle!顿挫感十足!速度:狂野奔放!】
【情感:极致宣泄!愤怒!狂躁!打破规则的破坏欲!】
【基础二胡熟练度:82% → 83%!】
【爵士乐理碎片理解度:1% → 3%!】
【帕格尼尼手速碎片融合度:15% → 16%!】
系统的分析面板上,数据在狂飙,红色的惊叹号不断闪现!这野蛮生长的、毫无章法却又充满原始冲击力的演奏,竟然在粗暴地推动着各项技能的融合和提升!
王双龙完全沉浸在这宣泄的中,汗水飞溅,身体随着狂野的节奏剧烈晃动,每一次弓弦的碰撞都像是一次灵魂的嘶吼!他感觉自己就是那把被绷到极限的弓,随时可能断裂,但断裂前也要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然而,这狂暴的“音乐”对于一墙之隔的其他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哐当!哗啦——!”
隔壁琴房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椅子被撞翻,接着是某个女生带着哭腔的尖叫:“啊——!什么声音?!杀猪了吗?!”
“妈的!哪个神经病在拆琴房?!还让不让人练了?!”另一个暴躁的男声怒吼着,伴随着用力捶打墙壁的“咚咚”声。
楼上楼下也隐约传来不满的抱怨和关窗声。
王双龙充耳不闻!他正拉到兴头上,感觉那股“劲儿”越来越顺,越来越猛!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开始尝试即兴,在《赛马》原有的骨干音上,加入自己即兴“发明”的、充满不和谐感的布鲁斯乐句!
“呜哩哇啦——锵!!!”
就在他一个高把位疯狂滑音,即将冲向自认为的“高潮”时——
“砰!砰!砰!”
琴房门被砸得山响!力道之大,门板都在剧烈震动!一个如同炸雷般的咆哮穿透门板,带着十二万分的怒火:
“王双龙!开门!立刻!马上!再不开门老子把门拆了信不信?!”
是赵大壮!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
王双龙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弓子猛地停在半空,那狂暴的琴声戛然而止!他这才从那种宣泄的狂热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以及外面可能引发的“惨案”。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看着被砸得砰砰作响的门板,仿佛看到赵大壮那怒发冲冠、砂锅大的拳头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来…来了…”王双龙声音嘶哑,手忙脚乱地放下二胡,拖着依旧酸痛的身体,踉跄着过去开门。
门栓刚拉开一条缝,一股巨大的力量就猛地将门撞开!赵大壮那铁塔般的身影带着狂风般的怒气冲了进来,一张圆脸涨得通红,小眼睛瞪得像铜铃,鼻孔里喷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王双龙!你他妈想干嘛?!”赵大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咆哮,唾沫星子差点喷王双龙一脸,“拆家啊?!还是想用二胡把整栋楼送走?!老子在宿舍打游戏呢!你那动静!跟特么电钻钻脑壳一样!还带拐弯的!浩子吓得差点从床上栽下来!隔壁楼女生都打电话到宿管那儿投诉了!说你制造恐怖噪音!扰民!懂不懂?!”
王双龙被吼得连连后退,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虚得不敢抬头。他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有点过火。
“对…对不起大壮哥……我…我是在练…练新曲子……”他试图解释,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哼。
“练曲子?!”赵大壮气极反笑,蒲扇般的大手一指王双龙放在椅子上的二胡,“你那叫练曲子?!你那叫谋杀乐器!谋杀听众!谋杀整栋楼的安宁!老子听你拉琴,心脏病都快犯了!比隔壁303那破复读机还吓人一万倍!”他越说越气,撸起袖子,似乎真想动手教训一下这个“噪音制造者”。
“大壮。”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宇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被赵大壮撞的)的琴房和王双龙那副心虚又狼狈的样子,最后落在赵大壮那即将爆发的拳头上。
“要打出去打。在琴房打,动静更大。”陈宇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赵大壮鼓胀的怒气包。
赵大壮动作一僵,挥到一半的拳头停在了空中。他看看陈宇,又看看缩着脖子的王双龙,重重地“哼”了一声,放下了拳头,但怒气显然未消:“老陈!你听听!他刚才拉的那是啥玩意儿?!鬼哭狼嚎!比杀猪还难听!就这水平,还想上迎新晚会?上去丢人现眼吗?!”
陈宇没理会赵大壮的吐槽,目光转向王双龙:“这就是你‘躁起来’的成果?”他的语气听不出褒贬,像是在单纯地询问一件物品的性能。
王双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脚趾抠地。刚才在宣泄的巅峰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羞耻。他低着头,小声嘟囔:“我…我就想试试…按你说的…换个‘劲儿’…”
“劲儿是有了。”陈宇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惨白的灯光,看不清眼神,“就是这‘劲儿’太散,太糙,像没捆好的炸药包,炸得自己一脸灰。”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双龙那把饱经蹂躏的二胡上,“而且,你这把琴的蟒皮和琴弦,快被你折腾废了。再这么拉下去,不等上台,它就散架给你看。”
王双龙心头一紧,赶紧看向自己的二胡。果然,在刚才那番狂暴的“演奏”下,琴弦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些,蟒皮也似乎失去了些光泽。这把陪他走过低谷的琴,可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折腾了。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难道……自己这疯狂的想法,真的行不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瞎胡闹?
看着王双龙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陈宇沉默了几秒。就在王双龙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丢下一句毒舌点评然后转身离开时,陈宇却忽然迈步走了进来,径首走向那把二胡。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没有去碰琴弦,而是轻轻拂过琴筒光滑的木面,又用手指关节在蟒皮上极其轻微地叩击了两下,侧耳倾听那细微的共鸣反馈。动作专业得让王双龙一愣。
“想法……不算太蠢。”陈宇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评价一道菜,“摇滚二胡,有搞头。”
王双龙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宇……居然肯定了他的想法?!
“但是,”陈宇话锋一转,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王双龙,“你现在的问题,不是想法,是执行。蛮力不等于力量,噪音不等于气势。你那叫发泄,不叫演奏。”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摇滚,或者说任何有力量的音乐,它的核心是律动和结构。就像盖房子,钢筋骨架要稳,砖头(音符)才能砸得狠。你现在是光顾着抡砖头砸得爽,房子盖得歪七扭八,随时会塌。”
律动?结构?
王双龙似懂非懂。他脑子里只有模糊的节奏感和那些零碎的爵士知识碎片。
“《赛马》的原旋律,就是你的钢筋骨架。”陈宇走到那台落灰的钢琴前,再次掀开琴盖,也不顾灰尘,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按下一串快速而充满力量感的低音八度音阶!咚!咚!咚!声音低沉浑厚,带着强烈的推进感!“这是马群的蹄声,是地基,要稳,要沉,要连绵不绝!”
接着,他的右手在更高的音区,弹出一段充满跳跃感和切分节奏的旋律线,音符短促有力,带着强烈的Shuffle摇摆感!“这是骑手在马背上的颠簸,是速度,是变化,是砖头砸下去的落点!”
最后,他双手并用,左手保持着稳定的低音节奏推进,右手则在旋律主干上加入大量即兴的、充满不和谐感的布鲁斯装饰音和快速的琶音!整段音乐瞬间变得狂野、复杂、充满张力!却又在混乱中保持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血脉贲张的秩序感!
【低音:稳定八度节奏!律动:Swing!】
【旋律:主干清晰!大量切分音和附点!即兴装饰音:布鲁斯特征音运用!】
【整体结构:层次分明!低音铺底,旋律冲击,即兴点缀!情感:狂野奔放!控制下的爆发!】
“绝对音感”如同最忠实的记录仪,将陈宇这随手弹奏的、充满摇滚律动感的《赛马》片段精准分解!
王双龙彻底看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陈宇……他……他不仅懂!而且随手就能弹出来!还弹得这么好!这么带劲!这他妈是“小时候学过几年琴,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放下了”的水平?!骗鬼呢!
赵大壮也懵了,刚才的怒气早被这突如其来的钢琴摇滚秀给震飞了,小眼睛瞪得溜圆:“卧槽?老陈?你……你还有这一手?!深藏不露啊!”
陈宇停下手指,琴键的余音还在狭小的空间里嗡嗡作响。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刚才只是弹了几个简单的音符,目光平静地转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王双龙:“听懂了吗?律动是骨架,要稳。旋律是血肉,可以变,但要依附骨架。即兴是装饰,是宣泄口,但不能破坏整体结构。你现在缺的,是把你的‘蛮劲儿’装进一个结实的框架里。光靠吼,成不了摇滚明星。”
王双龙如同醍醐灌顶!陈宇这短短的示范和解剖,比他埋头瞎练三天都管用!他脑子里那些零碎的爵士知识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梳理清晰,和刚才那段充满力量的钢琴示范完美地对应上了!
骨架!血肉!装饰!
稳!变!宣泄!
他懂了!他真的懂了!
“陈宇!”王双龙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一步跨到陈宇面前,眼神炽热得像要燃烧起来,“帮帮我!帮我……编个曲!就像你刚才那样!给我的二胡……弄个骨架!弄个能装下我这‘蛮劲儿’的框架!”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和期待。他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时间紧迫!陈宇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宇看着王双龙那副快要燃烧起来的样子,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依赖,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推了推眼镜,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麻烦。”他吐出两个字,目光扫过王双龙那把破旧的二胡,“你这琴……音色太薄,高把位发飘,低音区共鸣不足,先天条件就吃亏。要撑起摇滚的力度和低频,得动大手术。”
王双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不行?
“不过……”陈宇话锋一转,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挑战性……还行。”他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清理一下脑子里积的灰。”
他答应了!
王双龙差点激动得跳起来!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酸痛!
“太好了!陈宇!你真是……”王双龙激动得语无伦次。
“打住。”陈宇抬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感激涕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挥感,“第一,琴留下。你这几天别碰了,再拉真废了。我看看怎么给它动点‘小手术’,至少上台别散架。”
王双龙看着自己的宝贝二胡,虽然心疼,但毫不犹豫地点头!为了晚会,拼了!
“第二,”陈宇的目光转向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赵大壮,“大壮,去我抽屉里,把我那个黑色笔记本和铅笔拿来。再找张浩要几张空白的五线谱纸。”
“啊?哦!好!”赵大壮虽然没完全搞懂状况,但看到王双龙那副找到救星的样子,也意识到事情好像很重要,二话不说,转身就冲出了琴房,走廊里传来他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
“第三,”陈宇最后看向王双龙,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和……期待?“把你脑子里那点‘蛮劲儿’,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包括那首《赛马》原谱,还有你刚才瞎捣鼓的那些‘噪音’……统统,给我倒出来。一个字,一个音,都别漏。”
王双龙重重点头!眼神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有陈宇这个隐藏的编曲大佬坐镇,他的摇滚版《赛马》……有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