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雨虽然停了,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水汽,混杂着泥土的腥味。
剧组工作人员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被人工雨淋得一塌糊涂的设备,每个人脸上都还带着未曾褪去的震撼。
沈言裹着陆铮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坐在导演的监视器后面,手里捧着一杯热姜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那双桃花眼里却己经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漫不经心的神采,仿佛刚才那个在雨中撕心裂肺、几近崩溃的“谢无琢”只是一个幻影。
陆铮坐在他旁边,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探究,也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演得很好。
这是陆铮在心里给出的,最高的赞扬。
片场的气氛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与忙碌中流淌。
突然,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线条流畅、漆黑如墨的顶级迈巴赫,以一种与这个破旧影视城格格不入的姿态,缓缓停在了简陋的片场入口。
那车标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而昂贵的光泽,像一个来自异世界的闯入者,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尊贵。
剧组里的人都看傻了眼。
这是谁的车。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拍戏,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豪车出现。
在所有人好奇又敬畏的目光中,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
一只擦得锃亮的顶级手工皮鞋先踏上了泥泞的地面。
紧接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如松。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就瞬间让整个嘈杂的片场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李牧导演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脸上堆着笑迎了上去。
“楚……楚先生?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楚逸澜。
然而,楚逸澜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满脸热情的李牧导演。
他甚至没有给周围任何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他那双沉黑如寒潭的眸子,像最精准的雷达,穿过所有人群,越过所有障碍,死死地锁定了那个正坐在角落里,披着别的男人的外套,安然喝茶的身影。
目光所及之处,温度骤降。
就在这时,下一场戏的准备工作开始了。
是沈言和女主角的一场对手戏。
沈言放下姜茶,脱下陆铮的外套,礼貌地递还给他。
“谢了,陆哥。”
陆铮点点头,接过外套,沉声说。
“你身体没事?”
“没事,老毛病了。”
沈言轻描淡写地回答,随即走向了片场中央。
女主角是个刚出道的新人,面对沈言这样突然爆红的前辈,显得有些紧张,走位和情绪总是不对。
沈言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停下来,低着头,温和地给她讲着戏。
“别紧张,你想象一下,你暗恋的师兄刚刚大病初愈,你很心疼他,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所以这个动作……”
为了让女主角更好地理解,沈言放柔了声音,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戏里的温柔。
女主角在他的引导下,渐渐放松下来,按照剧情需要,伸出微颤的手,羞涩地、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沈言的衣角。
沈言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安抚性质的温和微笑。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楚逸澜眼中,瞬间变成了一根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索。
他亲眼看着沈言对另一个女人露出那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他亲眼看着那个女人的手,碰到了沈言的衣服。
楚逸澜的脸色瞬间沉到了底,周身骇人的低气压几乎让空气凝固。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他那双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泥泞的地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沉重而压抑。
在全场工作人员震惊、恐惧、不明所以的目光中。
楚逸澜走到两人面前,没有一句废话,伸出长臂,一把抓住沈言的手腕,猛地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动作粗暴,不带一丝温度。
那个演女主角的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僵在原地,拉着沈言衣角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楚逸澜冰冷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她惨白的脸。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离他远点。”
那不是商量。
是警告,是命令,是君王对蝼蚁的宣判。
女主角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全场石化。
李牧导演傻了。
他完全搞不懂,这尊大佛怎么会突然驾临他这个小剧组,还上演了这么一出堪比戏剧的场面。
陆铮皱起了眉,看着楚逸澜紧抓着沈言手腕的手,眼神沉了下来。
其余的剧组工作人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所有人都意识到,要有大事发生了。
#楚逸澜探班沈言#
#楚逸澜疑似与沈言关系匪浅#
己经有嗅觉敏锐的场务,在脑中预定了明天的微博热搜词条。
而被这场风暴的主角,沈言,此刻却成了最镇定的那个人。
楚逸澜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可沈言非但不怕,反而觉得有趣。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抬起眼,欣赏着楚逸澜那张因为极度不爽而紧绷的俊脸,欣赏着他那双燃烧着嫉妒怒火的黑眸。
像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孤狼,暴躁,危险,却又……格外地好懂。
沈言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故意用一种纯然无辜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片场。
“楚先生,我们这是在工作。”
这句话像一滴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
不远处,周弈承安插在剧组的眼线,正躲在角落里,用手机飞快地将这一幕发了出去。
【周少,不好了!楚逸澜来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沈言从女主角身边拉走了!】
消息传回。
正在会所里左拥右抱的周弈承看到消息,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楚逸澜对沈言的重视,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玩玩而己。
这种失控感,反而更深地激发了他骨子里的毁灭欲。
片场这边。
楚逸澜听到沈言那句轻飘飘的“我们在工作”,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厉害了。
工作?
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笑得那么温柔,也叫工作?
他根本不听任何解释。
或者说,他此刻的理智,己经被那股蛮横的占有欲烧得一干二净。
楚逸澜拽着沈言的手腕,一言不发,转身就往保姆车的方向拖。
他的力气极大,沈言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拽地带离了片场中央。
“楚先生!”
李牧导演想上前阻止,却被楚逸澜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沈言没有挣扎。
他就这么任由楚逸澜拽着,甚至还有空回头,对己经吓傻的女主角和一脸凝重的陆铮,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转回头时,他看着楚逸澜紧绷的侧脸,眼里的玩味更浓。
猎人,最享受的,永远是猎物失控的瞬间。
楚逸澜粗暴地拉开保姆车的车门,几乎是将沈言整个人都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