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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锡安的汽车己经走远。我推开心理诊所位于一楼的大门，熟悉的场景扑面而至。
一层那空旷如山林的布景，还原着家乡的感觉。
还没上楼，就感觉到似乎今天的人比之以往要多得多，楼梯间就己经能够听到纷纷攘攘的脚步声。
在所有人的步伐声中，清脆响亮的高跟鞋发出的声音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难以忽略。
“小白。”竺筱青抱着胳膊，站在二楼楼梯的尽头。
“早啊，筱青姐。”我跟她打招呼。
“在哪里过的周末，为人的功夫有没有精进呢？”她道。
“当然有。我学会了用手机，阅读了你送给我的书。对了，还参加了相亲活动--不过不是我，是我陪别人参加的。”
“谁？”
“当然是我唯一的人类朋友。”我道。
竺筱青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己经走到了二层，也终于发现为什么今天进来的感觉会特别不一样，因为目之所及看到的，几乎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影。他们或抱着各种各样的书本资料，或忙忙碌碌地端着水杯进来出去，或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面前敲打着什么。
“来吧。”竺筱青道：“见识一下真正的职场生活吧。”
“所有人，会议室开会。”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奇怪的是似乎每个人都听见了，纷纷向一个房间走去。
那个房间有着半透明的玻璃门，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是一张巨大的会议桌，会议桌远离门口的一侧，摆放着许多的设备和一张闪亮的屏幕。每个人的座位前面都摆放着空白的纸张，写字笔和一次性水杯。
己经有人在会议桌周围落座了，但是坐着的人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围坐在会议桌的外圈，他们紧挨着，坐在折叠椅上，笔记本电脑或者本子也摊开随意地架在自己的腿上，他们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己经在键盘上忙忙碌碌的敲打着什么了。
我走进门口的一瞬间，他们几乎立刻就发现了我，有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向我，有人微笑着点头示意，也有人并没有抬头，但在我经过面前的时候，巧妙地收回了自己翘着的二郎腿。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小小的柔柔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你就是小白吧，你来坐我们旁边吧。”
我循声望过去，是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孩子，她瘦瘦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我一时间没分清楚她究竟是人，还是像我一样，是某种动物化身而来的。
她的身旁有一个空位，我立刻瑟瑟缩缩地穿过人群，在她旁边坐下。
“你好。”我说。
她微笑着点头示意，我心想不管你是人是妖，这友善的态度己经甩了我的同类--竺筱青几条大街了，虽然她的行为是有益的，但脸上永远是冷淡的神情。
我们还没来及得交谈，竺筱青己经从前门进来，坐在了会议室最中心的那把椅子上，声音严肃而冷淡，道：“开会。”
“根据预约系统的统计，本周己经预约上的人数有...”
“8人。”竺筱青旁边的助手，翻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回答她道。
“...8人，加上到场面诊的，本周预计接待的人数是15人左右。我们的治疗范围仍是围绕着如何缓解人类社会的工作压力，如何应对化身为人之后各个种族群体面临的适应性障碍而展开。负责接待的员工，诊疗的医生，和后期随访的人都应各司其职，尽力帮助他们适应，融入人类社会，并愉快地生活下去。”
我听了大吃一惊，向旁边的女孩子道：“你们也都是动物化形的吗？”
她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门牙，道：“对啊，我之前是个兔子。”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她又笑了，我忍不住打探的欲望，想跟她说点什么，她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朝会议室中心看。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有点大的男士，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到：“上周我这里接待了4位患者，其中有一个是己经接待了2个多月，最后一次面诊的，其治疗基本上己经接近尾声，本周我会利用空余时间整理好他的相关病例并存档；有两位是复诊的，患的分别是啮齿类动物夜间失眠综合征，和心理障碍导致频繁劈腿的海豚强迫症。还有一位是上周第一次面诊的，症状相对较轻，先不作赘述。”
竺筱青点点头，道：“你说的两位复诊病人，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他们的病情，失眠患者是我们接待的类型最多的病人，己经有了比较流畅的接待规则了，情况一般相对较轻，常规跟进就可以；海豚强迫症患者则有可能对人类社会产生较大的不良影响，应重点对待。”
说话的男士点点头，松开了前面的话筒。
接下来又有两位女士接连站起来发言，总结了上周的工作经历，整理分析了这周预约病人的各项情况。她们发言的时候，竺筱青都会打断她们，时不时问些什么问题，也会有穿医生制服以外的人站起来，配合着医生，详细汇报上周各个病人的用药。
而我也在兔子小姐苏曼曼的耳语帮助下，知道这是竺筱青心理诊所的三位主治医生，分别是白狼谢明先生，锦鲤邓可爱女士，和兔子柴藤女士。
“那竺筱青呢？”我小声道。
“她是我们心理诊所的老板，也是高级心理治疗师，她接诊的都是问题比较严重，甚至比较危险的病人，她也会用上一些其他三位医生不敢用的药物或者治疗手段，同时，她还是其他三位心理治疗师的督导。”
“哦。”我点点头。
汇报终于告一段落，竺筱青轻咳一声，面向大家道：“我们大家来自各个地方，各个种群，都知道化身为人的不易，也都格外珍惜的机会，因此能够帮助同伴实现阶层的跨越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也不要忘记了，人类的身体和心理本身就是极其复杂的，所以对于突然闯进来的人类问诊者，我们还是要秉承一贯的做法，请他们到专业的人类心理诊所，而不是贸然接待。”
她看向了我。
我迷茫地看向了西周，我？贸然接待人类拜访者？
哦！我突然想起来，她说的一定是上周五的猴子先生。因为这个事情，我还异常忐忑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接触了蜂猴的毒液，令许锡安看着我的样子发笑不止。
我站起来。本以为竺筱青会借此批评我，她却难得的笑了。
“现在，让我们欢迎我们的新同伴。白旖女士。”
出乎意料的，大家都向我投来的热烈的掌声。
“白旖目前在我们的团队当中，担任接待的角色，同曼曼一起工作。具体的工作内容可以和曼曼交流，但是...”竺筱青转向我，道：“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曼曼己经通过了心理咨询师的考试，最迟下个月就会成为谢医生的助手了。”
曼曼坐在座位上，笑着迎上大家艳羡的眼神。
我突然觉得做人还是非常不错的，不仅有好吃的食物，友好的朋友，还有一点一点向上的生活的希望。
“尽管如此，这周小白的培训工作也不急于一时，她需要先到白龙那里登记。具体的过程，曼曼你同她说吧。如果没有其他的工作，我们就散会。”
许多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会议室，消失在了一个一个的房间后面，竺筱青也走进了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转身关上了门。
我和曼曼坐在前台，她正往自己小小的手掌上涂抹着什么。
“这是护手霜。”看到我盯着她看，她说，“来点？”
“好啊。”我坐在了她的身旁。
“你以前就认识竺医生吗？”她问我。
“不认识。我连她从前在哪片森林生活都不知道的。”
“听说是紫竹林。不过她自己从来没有提过。”
“可你还是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身份。”曼曼道。
是啊。我惊觉第一次在高铁站，我误以为高铁是白龙大人的时候，在人群中闹出了不少的笑话，竺筱青将我搭救出来的那一刻，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青蛇之魂。
“可能因为我们是同类吧。”我道。
“也有可能，你们之间本来就有纠葛...”曼曼语气神秘道。
她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理解。
但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让我明白，似乎，除了肉眼可见的人类社会，以及相貌分明的动物世界，有一扇灰色的大门在逐渐向我敞开，在那里，动物和人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蝙蝠也可以使用手机。
“你是不是还没有在白龙那里填写《动物申请书》？”曼曼问道。
我连连点头。
这是我在没有之前就懂得的规则，动物若是经过修炼，或者偶然获得了化身为人的能力或者机会，一定要经过白龙的认可，不然就会遭受到自然界的惩罚。
“可是白龙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到哪里去找他呢。”我己经知道高铁站是个乌龙了，可是真正的白龙会不会藏匿得更深。
难不成要我蹲在野外，看他老人家什么时候从云层中现身吗。
曼曼笑了，“怎么会？”
“就算是白龙，在人类社会中也是有正式身份的。他们有的是外卖小哥，有的是店长，有的是教师，还有科学家呢。”
“啊？！”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那我要找的白龙...”
“你决定长期居住在这个地方的话，找这个辖区对应的白龙就可以。他是一个银行职员，每天5点半下班，下班之后可以去找他，他会让你当面填写申请表，然后用他的龙血盖章，最后再焚烧。这一系列完成之后，你在人间的身份就得到认可了。”
曼曼说着，在纸上写下了白龙的信息，我看着那一行文字：
“何胜，Z市银行职员，工作地点：Z市锦程区文化路03号，市人民医院旁。公交203路,909路，K2路可首达，地铁可乘坐1号线，3号线和12号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