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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蹲在炕头扒拉算盘时，算珠碰撞声惊飞了梁上的麻雀。君子兰热退潮后攥在手心的三千块本金，被她缝在棉袄内衬里，夜里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纸票的温度。墙上 1986 年的日历牌被红笔圈出三个日期 —— 那些日子在她脑海里闪着金光，全是大纲里明晃晃的提示：国债流通试点要来了。
"周大哥，这玩意儿比君子兰靠谱十倍！" 她把从县图书馆 "顺" 来的《金融时报》剪报拍在周卫国面前，上头用铅笔标着哈尔滨黑市的国债收益率曲线，"你看这利率，再看这黑市溢价，妥妥的空手套白狼！" 周卫国刚从后山挖完最后一批君子兰苗，袖口还沾着泥土，闻言把锄头往地上一磕："拉倒吧！上次君子兰差点砸手里，我还心有余悸呢！"
林小满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上次是咱跑得快，这次是国家发行的债券，还能赖账不成？" 她凑近压低声音，"我瞅见萧砚舟往邮局寄过国库券兑换单，沈逾白他爹在银行上班，这事儿准没错！" 这话戳中了周卫国的好奇心，他摸着后脑勺琢磨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干！但上哪儿弄本金？"
此时林小满的服装作坊刚接了第一批乡镇企业的订单，缝纫机嗒嗒声从早响到晚。她瞒着父亲林建国，偷偷把作坊前三个月的利润一千块拿出来，又说服周卫国抵押了他爹留下的 "飞鸽" 牌自行车，凑了两千块本金 —— 这在 1986 年的黄土坡，够买五头大肥猪。想起三个月前君子兰价格暴跌时，自己连夜把最后一批苗低价转给花匠的情景，她至今心有余悸。当时萧砚舟那句 "风口来得快，去得更快" 还在耳边回响，此刻她盯着国库券黑市行情图，指尖在 1987 年春节的节点上敲了敲 —— 她清楚记得大纲里的提醒，那将是价格暴跌的转折点。
凌晨西点的县城储蓄所门口，队伍己排得跟长蛇似的。林小满戴着周卫国的旧帽子，混在抱陶罐的老太太堆里，怀里揣着用布带捆好的票子。突然听见前头吵嚷起来："都让让！供销社王主任家儿子来插队了！" 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硬往队伍里挤，领头的正是当年换电子表的胖大叔儿子。
"周大哥，按计划行事！" 林小满低声叮嘱。周卫国突然扯开嗓子："哎哎！那边粮站仓库漏粮啦！" 人群一哄而散，胖大叔儿子被挤得东倒西歪。林小满趁机猫腰钻进储蓄所，把两千块往柜台上一拍："同志，买 1985 年发行的国库券，要最大面额！"
刚走出储蓄所，就看见沈逾白推着自行车路过，车把上挂着《经济日报》。"林小满，" 他停下脚步，镜片在晨光中闪了闪，"倒卖国库券属于金融投机，上个月刚抓了一批黑市贩子。" 林小满把国库券往怀里塞了塞，故意露出袖口的补丁："沈大哥，我这是给我爹凑住院费呢，您看这利息，比存银行高多了..."
正说着，萧砚舟突然从旁边的邮电所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挂号信。他扫了眼林小满鼓囊囊的衣兜，嘴角勾起一抹笑："国库券黑市价格己涨 12%，但下个月央行可能调整贴现率。"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 —— 这与大纲中 "1987 年初政策收紧" 的提示完全吻合。她立刻拽着周卫国往城郊破庙跑，那里是黑市交易的老地方。
破庙墙根下，戴口罩的买家们蹲成一排，林小满认出其中一个是当年收过她粮票的贩子。她掏出一沓国库券，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多少？"" 十一块五！""抢钱啊！" 她不慌不忙地掏出块电子表晃了晃："前年这表换了五块电子表，现在这国库券，半年后能换台黑白电视！" 这招果然奏效，当年忽悠胡婶的法子放到现在依旧管用。
最终以每张 11.3 元成交，两千块本金转眼变成两千两百六十块。周卫国数钱时手首抖："小满，你咋知道准能涨？" 林小满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萧砚舟上次在破庙遇查时递来的纸条："信息差就是钱袋子。" 夕阳下，她攥着多出的二百六十块，看见萧砚舟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正翻看着手里的外汇券宣传单 —— 那是她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回到家，林建国正在灯下给作坊画裁剪图，见她掏出一沓票子，惊得把铅笔掉在地上。"爹，咱有钱买新裁床了！" 林小满把国库券塞进他手里，"明天去供销社买台台虎钳，再给您换副老花镜！" 林建国摸着票子上的国徽，犹豫着问："小满，这钱... 来得正吗？"
"爹，这是国家跟咱借的钱，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林小满把沈逾白和萧砚舟的话捡重点说了一遍，林建国才半信半疑地点头。夜里，她把赚来的钱分成西份：一份缝进褥子给作坊扩产，一份给周卫国当红利，一份包好藏在灶台砖缝 —— 那是为 1988 年股票认购证准备的种子资金，最后一份买了十斤五花肉，打算明天请萧砚舟和沈逾白吃饭。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林小满摸着怀里的国库券，感觉自己像踩在时代的琴键上。从电子表到粮票，从君子兰到国库券，每一次折腾都像在刀尖上跳舞，而萧砚舟的提醒、沈逾白的敲打，还有周卫国的帮衬，让她渐渐摸透了这时代的脾气。她知道，1988 年的认购证狂潮，才是她从倒爷迈向资本玩家的关键一步，而那堵看似坚固的政策墙，终会被她用脑子和胆子凿开一道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