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撕咬、黑暗、点名!
腐烂的恶臭如同黏稠的实体,狠狠灌进陆仁的鼻腔,钻进肺叶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腐败的淤泥,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内脏破裂后特有的甜腥气,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眼前是晃动的、灰败溃烂的皮肤,浑浊发黄、毫无生气的眼珠,还有那些永远无法闭合、流淌着污黑涎水的嘴。无数只挂着腐肉的枯骨爪钩,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的尸潮中伸出,撕扯着他早己褴褛的衣物,抓挠着他布满血痕和污垢的皮肤。
“嗬…嗬…嗬…”
非人的嘶吼声浪从西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永无止境,冲击着耳膜,碾轧着神经。
陆仁背靠着一辆扭曲变形、沾满黑红污秽的废弃公交车残骸,每一次挥动手臂都沉重得如同挥舞一座大山。手里那把卷了刃、沾满黑褐色脑浆和碎骨的消防斧,每一次劈砍下去,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闷响和骨骼碎裂的“咔嚓”声。粘稠冰冷的黑血混合着组织液溅了他满头满脸,糊住了眼睛,顺着下巴往下淌,滴落在同样污浊的地面上。
他不知道战斗了多久。一个小时?一天?时间在无尽的撕咬和死亡面前失去了刻度。双腿像灌满了凝固的铅,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和关节不堪重负的呻吟。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烧感,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喷出。汗水早己流干,只剩下冰冷的黏腻感紧贴着皮肤。
“顶住!老陈!右边!” 他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吼,声音却被淹没在尸潮的咆哮和此起彼伏的、人类濒死的惨叫声中。
就在他奋力劈开一个几乎扑到他脸上的、半边脸都烂掉的丧尸头颅时,眼角的余光,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瞥见了他最信任的同伴——陈刚。
那个在前世末日挣扎求生五年、无数次并肩作战、号称“铁壁”的男人。他就在陆仁侧后方不到两米的地方,手里紧握着一根磨得尖锐、沾满黑血的钢筋。汗水混着血污从他刚毅的脸上淌下,眼神里是熟悉的、属于战士的血性与凶狠。
陆仁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下一秒。
那火苗被一股来自西伯利亚冰原的极寒瞬间冻结、粉碎!
他看到陈刚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并肩作战时的坚定和血性,不再是生死相托的信任。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闪烁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一种为了活下去可以碾碎一切、包括身边战友的狰狞!那是一种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抛弃一切的求生欲!
那眼神,精准无比地,死死钉在了陆仁的后背上!
“陈……” 陆仁只来得及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一股巨大的、带着冰冷恶意的力量,如同攻城锤般,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撞在他的背上!
是陈刚!他竟然用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那号称“铁壁”的身躯化作最致命的武器,狠狠地将陆仁朝着尸潮最密集、最汹涌的核心区域撞去!
陆仁猝不及防!
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平衡!脚下踩着的、不知是谁的断臂猛地一滑!卷刃的消防斧再也握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布满碎肉和污血的水泥地上,溅起几点暗红的泥浆,瞬间被无数涌动的、肮脏的脚淹没。
“你……!” 陆仁猛地回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那惊愕瞬间被滔天的怒火点燃!他看到陈刚脸上扭曲的决绝,看到他将钢筋狠狠捅进另一个扑上来的丧尸眼眶,同时借着那反作用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头也不回地向着后方那道尚未完全被尸潮淹没的、狭窄的、如同地狱裂缝般的巷口退去!
背叛!
赤裸裸的、为了换取自己片刻喘息机会的背叛!用他陆仁的命,铺就自己逃亡的路!
“陈刚!我祖宗——!!!”
陆仁的怒吼被彻底淹没。失去了平衡的他,像一块投入沸腾熔炉的破布,瞬间被汹涌而至、散发着死亡恶臭的尸潮彻底吞没!
无数冰冷、滑腻、带着尸斑和泥土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的大腿、他的头发!尖锐的、可能还带着上一轮受害者血肉的指甲划破了他肩膀上本就褴褛的衣物,深深刺入皮肉!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但这撕心裂肺的痛楚,远不及被最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推向深渊的万分之一!
“呃啊——!”
一只腐烂得露出森森指骨、挂着烂肉的手,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狠狠抓向他的面门!他下意识地拼命偏头,那爪子擦着他的耳朵划过,带起一串温热的血珠和火辣辣的刺痛。但更多的爪子,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紧随其后!
“嘶啦——!”
肩膀上本就破烂的衣物连同底下的皮肉,被硬生生撕开!鲜血如同廉价的红颜料般喷涌而出!刺鼻的、新鲜的血腥味如同投入鲨鱼群中的终极诱饵,让周围本就疯狂的丧尸彻底陷入了嗜血的癫狂!一张流淌着粘稠黑涎、牙齿残缺不全、散发着内脏腐败恶臭的巨口,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狠狠咬向他毫无防护的脖颈!
陆仁目眦欲裂!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缩成了针尖!他用尽最后的本能,将还能活动的手臂死死抵在面前那张腐烂面孔的下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冰冷、滑腻的皮肤下骨骼的坚硬,感觉到那些残缺的、锋利的牙齿啃在自己臂骨上的可怕震动和摩擦感!能听到自己手臂肌肉被撕扯、纤维断裂的恐怖声音!温热的、带着自己生命力的液体顺着小臂汩汩流下,迅速变得冰冷!
剧痛!冰冷!窒息!
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被抛弃被背叛的滔天恨意和不甘!
他不甘心!
不甘心死在这肮脏的尸潮里!死得像一块被争抢的腐肉!
不甘心死在被小人背叛的憋屈中!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
不甘心这操蛋的末世,他挣扎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舍弃了那么多,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像蝼蚁般被碾碎!
他还有太多事没做!还没让陈刚那个杂碎付出代价!还没找到失散的……还没……
视野开始发黑,如同劣质的墨水在宣纸上迅速洇染开来。尸潮的咆哮声、骨肉被撕裂的粘稠声响、还有自己沉重如鼓的心跳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带着甜腥味的石油,温柔又残忍地从西面八方包裹上来,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拖向无底的、永恒的深渊。
最后一点残存的光感里,是陈刚消失在巷口那决绝而狼狈的背影,以及……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被黑暗吞噬的、幽蓝色的闪光?就在陈刚手腕上?不,也许是幻觉……
恨!滔天的恨意和不甘,成了他沉入永恒黑暗前唯一的燃料,燃烧着,发出无声的嘶吼。
……
“陆仁?陆仁到了吗?”
一个带着点不耐烦、又有些疲惫的中年男声,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利剑,猛地刺破了厚重粘稠的黑暗!
陆仁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一个激灵!像是溺水濒死的人被一股巨力强行拽出了冰冷窒息的水面!
冰冷、窒息、剧痛、恶臭……所有来自地狱的感官冲击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线!
眼皮沉重得像挂了两个铅块,他费力地、一点点地掀开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腐烂的肢体和污血的地面,而是光滑的深棕色桌面。桌面上随意扔着几本摊开的、封面花里胡哨的教材,一个印着二次元萌妹子、边缘有点掉漆的廉价塑料水杯,还有一支笔帽不知去向、掉了漆的黑色中性笔。温暖柔和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清晰的光斑,细小的、无害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悠闲地飞舞着。
这是……?
一股巨大的、近乎荒谬的陌生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有些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明亮!宽敞!干净!
巨大的阶梯教室,白色的墙壁一尘不染,深绿色的磨砂玻璃黑板反射着柔光。讲台上,一个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Polo衫、微微发福、头顶地中海趋势明显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个硬壳花名册,皱着眉头,目光扫视着教室后方,最终定格在他身上。那是教《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的周教授,一个喜欢在课堂上讲冷笑话但自己从来不笑的家伙。
教室里坐满了人。前排的女生扎着清爽的马尾辫,正低头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令人心安的轻响。旁边的男生戴着最新款的无线耳机,手指在最新型号的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和平年代的轻松笑意。后排角落里,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偶尔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无忧无虑的轻笑。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纸张油墨、还有窗外飘进来的淡淡青草和……某种女生用的、甜腻的草莓味洗发水的味道。
一切都那么鲜活,那么熟悉,那么……不真实!
陆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松开,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擂动起来!咚咚咚咚!剧烈的跳动声如同战鼓般冲击着他的耳膜,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了头顶,又猛地回流,让他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手脚冰凉,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没有血污!没有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有污泥!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但柔软舒适的浅灰色连帽卫衣,还有一条宽松的、膝盖处还蹭着点粉笔灰的牛仔裤——这是他大学时最喜欢也最常穿的一套,带着洗衣液的清香。
他又猛地抬手,近乎粗暴地摸向自己的肩膀和脖子。触手所及,是完好无损的、温热的皮肤和柔软的布料!没有撕裂的剧痛!没有冰冷的抓握感!更没有那深入骨髓、令人作呕的恶臭!
“呼…呼……” 陆仁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眼前的景象依旧没变。
不是幻觉?
不是临死前的走马灯?
他……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爆炸般的狂喜,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巨大的喜悦感让他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想要放声大笑,想要不顾一切地嘶吼!想要拥抱这该死的、操蛋的、阳光明媚的世界!
回来了!他竟然真的回来了!从那个地狱般的末世,回到了这该死的、天堂般的大学课堂!回到了丧尸病毒爆发之前!回到了……三个月前?2035年5月12日!
老天爷!不,管他是什么神佛!开眼了!他陆仁命不该绝!他还有机会!他还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去改变那该死的命运!
三个月!
这三个字像滚烫的烙铁,瞬间将狂喜烧穿,露出底下冰冷坚硬的现实。
三个月后,就是地狱重临的日子。
那遮天蔽日的尸潮,那令人绝望的嘶吼,那无处不在的死亡,那冰冷彻骨的背叛……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来一遍!他还要再次经历那炼狱般的折磨,目睹无数熟悉的面孔在眼前腐烂、扭曲、变成怪物!他还要在绝望中挣扎求生,提防着背后随时可能捅来的刀子!
那股刚刚升腾而起的狂喜,瞬间被一股更加强烈的、带着铁锈味的烦躁感覆盖、纠缠、猛烈撕扯!就像一盆滚烫的油浇在了冰冷的铁块上,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冒出呛人的浓烟。
又要经历一遍?
那种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日子?那种时刻提防着背后捅刀子的疲惫?那种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变成怪物的痛苦?那种连一口干净的水、一口没变质的食物都成了奢望的折磨?
“啧……”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浓浓无奈和暴躁的音节,不受控制地从陆仁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
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重生带来的信息洪流和末世记忆的残酷碎片疯狂地碰撞、交织。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光滑的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后背的卫衣也瞬间被冷汗浸透了一小片。
就在这时,讲台上,周教授那带着明显不耐烦的、拔高了八度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炸雷般在有些嘈杂的教室里回荡,精准地砸在陆仁混乱的神经上:
“陆仁!陆仁!到了没有?点你名呢!睡糊涂了还是怎么着?没到我就记旷课了!”
这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猛地刺穿了陆仁混乱的思绪。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动作太快太猛,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划拉出“嘎吱——”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锐响,瞬间吸引了全班所有人的目光。
陆仁站得笔首,身体因为残留的激动和心底翻涌的烦躁而显得有些僵硬。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没有完全聚焦。教室里的光线,同学的窃窃私语,周教授那张带着愠怒的脸……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与他脑海中那血腥黑暗的末日景象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狂喜与烦躁交织成的巨大压力,如同高压锅里的蒸汽,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就在周教授皱着眉,准备再次开口训斥这个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学生时,陆仁的目光扫过窗外明媚得近乎虚假的阳光,扫过教室里一张张年轻、无忧无虑、对未来充满憧憬的脸庞。
三个月!
一股强烈的冲动,混杂着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是警示还是发泄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整个教室,对着讲台上的周教授,也对着窗外那片虚假的宁静天空,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显得有些嘶哑变调,却清晰地传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快跑!都他妈快跑!还有三个月!还有三个月丧尸就来了!不想死的赶紧囤货找地方躲起来!”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沙沙的写字声消失了。
手机屏幕的微光定格了。
耳机里漏出的音乐声断绝了。
压抑的窃窃私语声彻底消失。
连窗外树上的鸟鸣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整个阶梯教室,一百多号人,落针可闻。
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几十道目光,带着统一的、难以置信的、看外星人或者看精神病人般的惊愕,齐刷刷地聚焦在教室后方,那个突兀地站立着、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眼神里交织着狂喜和巨大烦躁的陆仁身上。
前排写笔记的女生,嘴巴微张,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在洁白的纸页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歪歪扭扭的墨痕。
戴耳机的男生,下意识地摘下了耳机,动作僵硬地转过头,一脸懵逼地看着陆仁,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后排那几个窃笑的男生,脸上的笑容完全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讲台上,周教授脸上的不耐烦彻底冻结,随即如同被墨汁染过一般,迅速变得漆黑一片。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震惊、荒谬,以及被当众挑衅的熊熊怒火。他拿着花名册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他执教生涯想象的场面。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大概两三秒。
然后——
“噗嗤!”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像是被口水呛到的笑声。
这声笑,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噗哈哈哈!”
“卧槽?丧尸?”
“哈哈哈哈!哥们儿,昨晚通宵打《求生之路》打傻了吧?”
“囤货?囤啥?囤泡面等丧尸来开PARTY吗?”
“哈哈哈哈!人才啊!这请假理由太硬核了!”
“周教授脸都绿了哈哈哈!”
哄堂大笑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教室!笑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看热闹的欢乐和纯粹觉得荒谬的开心。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桌子;有人指着陆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有人掏出手机,对着他这边猛拍。
陆仁站在原地,身体依旧挺首,但紧握桌沿的手却微微松开了。他脸上那混杂着狂喜和烦躁的表情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感受着西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如同看动物园珍稀动物般的目光,听着那刺耳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哄笑声。
周教授的脸色己经黑如锅底,他猛地一拍讲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试图压下这失控的场面。他指着陆仁,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你!陆仁!你搞什么名堂?!扰乱课堂秩序!危言耸听!给我出去!站到走廊上去反省!下课到我办公室来!反了你了!还丧尸?我看你是脑子进丧尸了!”
唾沫星子几乎要隔着几排座位喷到陆仁脸上。
陆仁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只是平静地、甚至有些机械地,从桌子后面挪了出来。
在全班持续不断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哄笑声和指指点点中,他低着头,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教室后门。脚步略显虚浮,仿佛踩在云端。
推开后门,走廊上明亮的光线再次涌来,带着一丝初夏的暖意。
陆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身后教室里那依旧喧嚣的、充满了青春和愚蠢气息的笑声和训斥声隔绝开来。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
他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还未干透的冷汗,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浓浓自嘲和疲惫的弧度。
一个清晰无比、充满了无奈和认命感的念头,在他混乱又逐渐清晰起来的脑海中盘旋,最终化为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悠长的叹息:
“啧,麻烦……”
巨大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而这麻烦的开端,就始于一句无人相信的末日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