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出发

第334章 出发

四月中旬的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求是学堂，远处的山峦在氤氲雾气中若隐若现，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顾宇河便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哒哒哒地朝着二哥顾宇川的房间跑去，睡衣的衣角在身后晃荡，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满心盘算着如何吓二哥一跳。

可当他推开房门，却愣在了原地。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顾宇川身上。

只见他早已穿戴整齐，一袭月白色长衫纤尘不染，端坐在书桌前，毛笔在宣纸上沙沙游走，写下的字迹刚劲有力。桌角堆叠着厚厚的纸张，墨迹未干，显然他已起床许久。

顾宇河吐了吐舌头，眼睛瞪得溜圆，心里暗自嘀咕：这二哥自从傻病好了以后，简直像变了个人，每日不知疲倦，不是捧着书本研读，就是伏案练字，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来了就进来，杵在那里做什么？”顾宇川头也不抬，声音清冷如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宇河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讪笑着凑过去：“今日要出远门，姐姐让我来喊二哥一声。”

“嗯，现在时辰还早，先过来写两篇大字再走。”顾宇川放下毛笔，目光如炬地看向弟弟，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小心思。

顾宇河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声音里满是哀怨：“我？”

“难道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得到阴阳怪气的答复后，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垂头丧气地挪到书桌前，无精打采地抓起毛笔，心里后悔不迭。

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自告奋勇过来，还不如让二姐来呢，二哥肯定不敢让她写大字！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向大地时，学堂门口早已热闹非凡。

新入职的四位夫子在宋栖泉的带领下，精神抖擞地站成一排，杜夫子拄着拐杖，虽已年逾花甲，却依然目光矍铄，站在队伍中央压阵。

顾宇川高大的身影混迹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中间，显得格外突兀，他双手抱胸，眼神中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顾嘉月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裙，站在台阶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舍。

她再三叮嘱：“杜夫子，宋夫子，这次出行就劳你们多费心了。到了矩州，若是没有合适的居住地址就联系茗稔居的掌柜，他会帮助你们的。”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孩子们的牵挂。

杜夫子微笑着点头，胡须随着笑容轻轻颤动：“好，我们会自己安排的，你别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照顾好这些孩子。”

宋栖泉也连忙附和，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是呀山长，我家也是在矩州的，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你放心。”

尽管如此，顾嘉月还是不放心，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好一会儿，直到看着马车缓缓驶出学堂大门，才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桃花村买了大半年的竹纸，村里也有了一些钱，在大家一致表决后，将村里的路修了修。村中的主干道如今已经被铺上了青石板。走在上面再也不会颠簸。

马车轮毂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哒哒的声响，一路扬起细碎的尘土。

跟顾宇河他们不同，张招娣、顾黄安和孟子琪等人从未离开过家乡，就连县城都没去过。

此刻，他们像一群刚出笼的小鸟，兴奋地掀开车帘，全然不顾初夏日的阳光渐渐变得灼热。

车外的景色飞速后退，田野里金灿灿的油菜花随风摇曳，路边的垂柳依依，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新奇与惊叹。

马车驶入矩州城时，孩子们的兴奋劲儿达到了顶点。

街道上车水马龙，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三层高的楼阁耸立在街道两旁，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引得孩子们捂着肚子，不停地咽口水。

“哇，原来矩州城如此的繁华？”张招娣趴在车窗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里发出由衷的赞叹。

“天啦，居然有三层的楼房，这是怎么做到的。”顾黄安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好热闹啊，这一条街的人都比咱们村的人还多吧？”孟子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却难掩兴奋。

杜夫子本就是矩州本地人，自从到了桃花村也有两个月没有回家了，此刻归心似箭。

不过他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担忧：“这些孩子交给你，你能全部看好吗？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若分一半给我看管吧？”

在他眼里，再乖巧的孩子，终究是顽皮好动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如何向山长交代？

宋栖泉却自信地笑了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夫子放心，我早已通知家里收拾好客房。我直接将他们带回去，保证万无一失。”

杜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想到宋府那偌大的宅院，终于放下心来：“好，那老夫就先归家去，有事就让小厮上门寻我。”

坐在后面一辆马车的苏驻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重重地放下门帘，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哼！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说得像谁家没有房子一样。”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几个孩子，“你们几个，可愿意上我家居住？”

张招娣和顾黄安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满是犹豫。

最后，顾黄安嗫嚅着开口：“宋夫子说晚上还要再教我们一些东西！”

苏驻星顿时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他能教你们什么？难道我不能教吗？”

三个孩子吓得低下头，不敢吭声，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苏驻星怒气冲冲地掀开门帘，想要离开，却被宋栖泉伸手拦住。

宋栖泉依旧面带微笑，语气平和的说道：“苏兄，在下已经吩咐家中准备好晚食，一起去家中对饮几杯？”

那笑容就像春日里的暖阳，似乎能融化一切寒冰。

但有人可不领情。

“哼！”苏驻星将不满完全写在脸上，脖子一梗：“你家庙大，我可不去！”

宋栖泉却不恼，耐心地劝说道：“你不满宋某，但明日就是比赛了，你也应该给孩子们做最后一次交代吧？他们可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难免紧张。”

苏驻星回头，迎上顾黄安几人充满期待的眼神，那眼神像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

他将手中的折扇“唰”地打开，遮住半张脸，转身回到马车上，嘴里嘟囔着：“既然如此，为了孩子们，我再忍你几个时辰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