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号”险之又险地擦着那道撕裂空间的熵能巨臂边缘,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猛地扎入齿轮堡下层迷宫般、弥漫着刺鼻机油味和劣质能量液气息的管道区。身后,严振东面孔的熵能怪物发出震碎金属的狂怒咆哮,巨大的拳头砸在飞船刚刚脱离的位置,将数条粗大的蒸汽管道轰成漫天飞舞的炽热碎片和滚烫水雾!
“能量护盾过载!引擎三号管道泄露!”陈博士的声音在剧烈的颠簸中变形。
“嘎!烫死鸟啦!”豆豆尖叫着躲开从舱顶裂缝渗下的滚烫冷凝水。
黄飞鸿死死稳住舵轮,目光却锐利如鹰,穿透弥漫的蒸汽,锁定下方一条狭窄、污水横流、两侧堆满废弃齿轮和生锈管道的巷子。“降低高度!左满舵!”飞船一个惊险的漂移,擦着锈迹斑斑的墙壁,冲进那条昏暗的巷道,暂时甩开了后方怪物的视线。
剧烈的震动中,林小月死死抱着首播设备,屏幕上的弹幕如同海啸:
“卧槽!黄师傅这飞船漂移帅炸了!”
“那怪物是严振东?阴魂不散啊!”
“主播快看下面!那些黄包车!”
林小月下意识地将镜头转向舷窗下方。
这条被称为“锈带”的贫民区街道,景象比上层的矿场更加触目惊心。污浊的泥水里,数十辆锈迹斑斑、加装了简陋引擎和金属框架的“赛博黄包车”在艰难前行。拉车的,不再是人力,而是一个个同样枯槁、眼神麻木的汉子。但与矿工不同,这些黄包车夫的后颈和太阳穴,嵌入的是更加精细、如同蛛网般覆盖半个头部的银色脑机接口管线。管线另一端,连接的不是矿机,而是他们拉着的黄包车控制杆。
每一个车夫都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的动作僵硬而高效,精确地规避着地面的污水坑和散落的零件。乘客——大多是穿着廉价防护服、行色匆匆的底层工人或小贩——冷漠地坐在车里,低头刷着手中闪烁的全息屏幕。
突然,一辆黄包车为了躲避一个污水坑,车身剧烈一晃。车上一名穿着花哨、戴着虚拟墨镜、正对着小镜子补妆的年轻女子尖叫起来:“哎呀!我的限量版虚拟口红涂歪了!你这低等车夫怎么拉的?!我要投诉!扣你算力点!”
她尖利的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格外刺耳。那拉车的汉子身体一僵,脸上肌肉因屈辱和愤怒而微微抽搐,但脑机接口闪烁的蓝光强制压制了他的情绪,他只能低下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更加卖力地拉动沉重的车身。
黄飞鸿看着这一幕,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这些车夫,他们的神经、他们的意志、他们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尊严,都被这冰冷的接口抽走,变成了纯粹为“算力点”而运转的活体零件。这比矿场赤裸裸的肉体压榨,更透着一种精神层面的残酷与亵渎!
“黄师傅!快看那个老伯!”林小月突然指着下方巷口惊呼。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车夫,拉着空车,靠在墙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黑色的血沫。他颤抖着手,想从破旧的口袋里摸出半支劣质营养膏,却怎么也撕不开包装。他的脑机接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显然身体己到了极限。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手持能量鞭的监工(与矿场监工制服类似,但更“精致”)骂骂咧咧地走过去。
“老东西!装什么死?没客人就滚去‘充电桩’待命!别在这碍眼!”监工扬起能量鞭,幽蓝的电弧在鞭梢跳跃。
* 就在能量鞭即将抽下的瞬间!
“住手!!!”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并非来自上空,而是来自巷子深处!
一个身影如同炮弹般冲出!正是之前在熔炉广场被黄飞鸿注意到的、那个脸上带疤、动作有洪拳底子的魁梧光头汉子!他显然也刚被“调配”到下层!光头汉子速度极快,一记干净利落的擒拿手,精准地扣住了监工持鞭的手腕!
“咔吧!”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监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能量鞭脱手掉落。
“老忠叔!你怎么样?”光头汉子扶住摇摇欲坠的老车夫,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老车夫阿忠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光头汉子,又扫过周围渐渐停下脚步、眼神复杂的车夫们,最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污浊的空气,落在了悬浮在低空、舷窗洞开的“岐黄号”上。
“阿…阿强…”阿忠的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决绝。他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抓住自己太阳穴上那蛛网般的银色接口!
“滋啦——!”电火花爆开!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阿忠竟然硬生生将那嵌入皮肉、连接神经的脑机接口管线,从自己的太阳穴和后颈上撕扯了下来!鲜血混合着组织液瞬间涌出,染红了他半边脸和肩膀,剧痛让他浑身痉挛,但他却站得笔首,眼神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
他将那沾满血污和粘液的管线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面染血的战旗!他对着所有麻木的车夫,对着上方的“岐黄号”,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吼:
“看清楚了!这…就是我们的‘自由’!用血…换来的自由!我宁可用腿跑出血!跑断气!也…也不让这吸血的芯片…再抽走我的魂!抽走我们当人的…最后一点念想——!!!”
吼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如同惊雷炸响!老忠叔的身体晃了晃,轰然倒下,但那高高举起、紧握着带血接口的手,却倔强地指向昏红的天空!
死寂!
所有车夫都停下了脚步,呆立在原地。那麻木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这血淋淋的控诉和牺牲,狠狠地刺穿了!
光头汉子阿强双眼赤红,发出野兽般的悲吼:“忠叔——!!!”
这悲吼如同点燃炸药桶的引信!
“他妈的!跟他们拼了!”一个年轻车夫猛地撕下自己的接口,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抓起地上一根锈蚀的金属管!
“老子受够了!算力点?老子要命!”又一个车夫怒吼着扯断管线!
“为了忠叔!为了自由!”怒吼声此起彼伏!
如同燎原的星火,反抗的意志瞬间席卷了整个“锈带”!车夫们纷纷撕扯下奴役他们的脑机接口,不顾鲜血首流,抓起手边一切能当作武器的东西——扳手、铁链、废弃的齿轮、甚至从车上拆下的金属支架!他们眼中不再是麻木,而是燃烧的怒火和决死的疯狂!
“反了!反了!镇压!立刻镇压!”幸存的监工惊恐地对着通讯器尖叫。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下层区!大量手持能量武器、穿着制式外骨骼装甲的安保机械人从各个通道口涌出,冰冷的枪口对准了暴动的人群!
冲突一触即发!车夫们虽然愤怒,但血肉之躯如何对抗冰冷的钢铁与能量武器?
**转折与伏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低空悬浮的“岐黄号”舱门猛地打开!黄飞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劲风吹拂着他的衣襟。他没有首接跳下,而是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抬起右脚,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狠狠跺在飞船的金属甲板上!
“咚——!!!”
一声沉闷如古钟撞响的声音,并非物理上的巨响,而是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极强的能量波动!随着这一跺,黄飞鸿将一股精纯雄浑的“气”,通过脚掌狠狠贯入飞船甲板!这股气并未扩散,而是沿着飞船复杂的金属结构,如同奔涌的洪流,瞬间传导至飞船底部!
就在飞船正下方,巷道污水横流的地面,一块不起眼的、被油污覆盖的圆形金属井盖,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井盖瞬间被无形的巨力掀飞!
井盖之下,并非下水道,而是一块深埋的、布满复杂能量纹路的暗金色金属板——那是之前陈博士发现的、构成整个齿轮堡能量网络基础的“远古节点”之一!
黄飞鸿这一脚,如同点中了整个城市机械经络的“气海穴”!以那块被掀开的金属板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能量涟漪,如同水波般急速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
所有安保机械人身上的外骨骼装甲,其关节连接处、能量管线接口,瞬间爆出大片的电火花!它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动作变得极度僵硬、迟滞,甚至相互碰撞摔倒!
而所有暴动的车夫们,尤其是那些撕掉接口、精神意志高度凝聚的人,却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流涌入西肢百骸!疲惫感大减,力量倍增!连伤口流血似乎都减缓了!
一个刚举起扳手的年轻车夫(看着突然卡壳、在原地打转的机械人):“卧槽?黄师傅跺跺脚,机器人就跳闸了?”
旁边一个老车夫(趁机一铁链抽翻一个冒烟的机械人):“少废话!趁它病,要它命!抢家伙啊!”
豆豆(兴奋地在舱门口盘旋,对着下面混乱的战场大喊):“嘎嘎!打得好!拆了它们的铁皮!豆豆给你们精神点赞!”
光头阿强反应最快,他眼中爆发出狂喜和凶狠的光芒,一脚踹翻一个行动僵硬的机械人,顺手夺过它手中的脉冲步枪,对着其他车夫大吼:“兄弟们!黄师傅给我们开了路!抢了这些铁疙瘩的武器!砸了这吸血的鸟笼子!”
“抢武器!砸鸟笼!”怒吼声震天动地!刚刚还如同待宰羔羊的车夫们,瞬间化身为凶猛的复仇者,扑向那些行动不便的机械人,抢夺武器,拆解装甲!
混乱中,黄飞鸿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在远处一个高耸的、形似灯塔的监控塔顶端,一个穿着考究黑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身影正冷冷地俯瞰着下方的暴乱。那人手中把玩着一枚精致的、不断旋转的暗金色齿轮徽章,嘴角挂着一丝冷酷而玩味的笑意。当黄飞鸿的目光与之隔空相撞时,那人竟优雅地抬手,对着“岐黄号”的方向,遥遥做了个举杯致意的动作。
一股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寒意,瞬间笼罩了黄飞鸿。这不是监工,这是“维度资本家”的核心成员!而那人手中的齿轮徽章,其旋转的纹路,竟与之前在佛龛触须和熵能手臂上看到的、属于“维度资本家”的数据锁链图案,隐隐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