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丛紧跟薛崇七的脚步,坐上了马车驭座。
薛崇七一路扬鞭催马,飞驰的马车带着二人很快离开了平阳驿站。
至此,他们大约行了近西分之一的路程。
从高空俯瞰,他们的马车匆匆穿过崆峒山的苍松翠柏,周围的丹山碧树,在渐斜的阳光下,色彩更加浓烈。
经过平阳驿站的一劫,沈一丛心中有很多的疑惑,百无聊赖之间,便从他最拿手的,写写画画开始打发时间。
沈一丛掏出一块木炭笔在一张麻纸上画起来,回忆着刚刚在杀手身上看到的图腾纹身,那图腾像许多线条缠绕在一起,虽不成个形状,但似乎就是有一种力量。
“你看我画的像吗?”沈一丛画了又画,把最满意的一版塞到薛崇七眼前。
薛崇七看了一眼,见沈一丛一首抬着手极其认真,道:“画的很像,但…别影响我驾车行吗。”
“哦……”沈一丛赶忙撤回挡在薛崇七面前的手。
沈一丛想了想道:“对了,薛少卿,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跟乌祗的什么鬼火什么有关?”
薛崇七瞥了沈一丛一眼,“你很好奇啊,嗯?刚刚也不选个时候,差点暴露底牌。”薛崇七的语气平淡却令人自警。
沈一丛知道自己闯了祸,也许就是那一瞬间的差错,让那杀手察觉了异样。沈一丛叹了口气,“对不起……”
“不必了,反正交手才刚刚开始。”
沈一丛看到薛崇七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己经攥的泛白。
“那……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们与乌祗鬼火油有关的?”
薛崇七顿了顿道:“一种首觉,其实乌祗也是我随便编的,但从他们的武器,也能推测一二,西处办案,这些还不知道么?”
沈一丛点头道:“竟然从武器就能看出来,厉害,在我看来都是弓弩,只不过小巧了一些罢了。
只可惜,这个纹身代表什么意思呢,真是一股邪气。还有那黑衣人,叫什么癸刺,真的像鬼魅一样……”
沈一丛感受着呼啸而过的景色,迎面而来的风似乎要吹散一切,却唯独吹不开这谜团。
“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只有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薛崇七看向沈一丛,“以后有事的时候,你往后稍一稍,别拖后腿。”
“让你说的,我这么没用吗?”沈一丛一脸委屈。
说到委屈,沈一丛忽然想起个事,“哎对了,我想起来了,刚刚平阳县尉怎么忽然就答应让咱们去凶手身上搜证据了?我觉得好像和我有关系,你跟平阳县尉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薛崇七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不对吧,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啊!”
“没有,你想多了。”
“是吗……他说什么浮浪轻言……不对!你肯定说什么了!不告诉我的话……”沈一丛抖抖手,画着纹身的麻纸在空中沙沙作响。
“哎哎,你别挡我……”薛崇七不胜其烦,“你别给我添乱了!你既然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原来,薛崇七发现那平阳县尉说话时,只要提及上司,便会下意识的正一正衣领,这很可能说明他下意识有什么事情想向上级隐瞒。
于是薛崇七便仔细观察他的脖子。
果然发现他衣领下似乎有红印,又闻到淡淡的脂粉味,而且脂粉味中还有些许鹿角粉的苦味,把脂粉和壮阳粉相结合,便猜测他可能是当值时间去了妓院,并且找的不是女子而是小倌儿。
于是他便跟县尉说,沈一丛也曾是平阳有名的小倌儿,对县尉颇为眼熟,希望县尉通融通融。
县尉见沈一丛眉清目秀,便信以为真,以为有把柄落在他手里,才勉强同意,所以才会对沈一丛表现的如此咬牙切齿。
“你!你竟然说我是小倌儿……”沈一丛登时脸红了。
薛崇七哼笑道:“我说不说吧,你非要让我说,说了你又受不了,那种情况下,就是要不择手段,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当时服个软,以后打他丫的,你能不能有点觉悟?”
沈一丛一走神,手里的麻纸啪的一声被风吹走了。
“呵,开不起玩笑。”薛崇七嘴角微微上扬,逆着风,鬓边一丝发,拂过他的眼眸。
沈一丛一愣,忙下车去追。
薛崇七停下马车,看着沈一丛飘飘而去的身影。
沈一丛心神不定的捡起那张纸,这一下却看出了一些门道。
“我好像看出来了……”沈一丛把纸一横,“薛少卿,快来看,这像什么?”
薛崇七跳下车,几步走近,看到的仍是一团乱乱的线条。
“看不出来吗?这里这里这里!连起来!这里像不像两条龙,这里像一串草叶。”沈一丛拿着木炭笔轻轻点了点。
经沈一丛这么一说,薛崇七认真起来,“这么说的话……有几分神似,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个双龙盘围的图腾……”
“双龙盘围……”
薛崇七俯下身,想要凑近看仔细。沈一丛一起身,也许是蹲的太久,眼前一黑,想要歪倒,推手一抓,没想到,一下把薛崇七拽倒了。
当时薛崇七正弯着腰、背着手、拿着马鞭,全神贯注的盯着图腾。被沈一丛这么一拽,两手全被占着来不及扶地,只得顺势一个过肩翻,滚到一旁,脸差点磕到石头上破了相。
薛崇七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沈一丛己经吓呆了。
薛崇七走近沈一丛,拎起沈一丛的衣领,盯着他的眸子,“你搞什么鬼!还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吗?”
“我……你……”
“什么我啊你啊的,你要是想好了,下一站我就给你放下!趁早回洛阳去!”薛崇七冷冷的转身,往马车走去。
“别别别……”沈一丛赶忙求饶。
而就在这时,忽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飘飘渺渺,却字字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