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脚下的野猪,掷地有声。
“这东西,长腿的,满山跑,谁有本事抓住它,它就是谁的。这是不是规矩?”
李永青被她这气势震得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祝余又一抬手,指向南边的山梁方向,“那地方,没墙没瓦,是老天爷的东西,谁先占着打猎,谁就用。你们今天没去,我们去了,占了先机,这是不是规矩?”
李全不服气地嚷嚷:“可那是我们先发现的!”
“你发现了就是你的?”祝余眼睛一瞪,连珠炮似地怼了回去。
“我还发现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呢,难不成那月亮就是我祝家的了?你往那盐碱地上撒泡尿,做个记号了?”
粗俗的比喻,让两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就连宋青崖都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硬生生憋住了。
宋景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盛满笑意的眼底全是祝余神采飞扬、舌战群儒的模样。
他的娘子,连骂人都这么生动有趣。
薛风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在旁边煽风点火,他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补充。
“就是!撒尿怕是来不及了,至少也得插个旗,写上‘李家村专属茅厕’,哦不对,‘专属猎场’,我们看见了,自然就绕道走了。”
“你……你们……欺人太甚!”李全气得语无伦次,眼看就要冲上来干架。
“李全,回来!”李永青一把拉住了他。
他们人少,对方个个人高马大,真动起手来,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说理说不过,打又打不过。
最后李永青使劲儿瞪了祝余一眼,带着李家村的人气冲冲的走了。
祝余倒是浑不在意。
拿了他们的种子是不假,但自己可是把他们村子的人上到老下到小全都诊治了个遍。
耗费那么多精力不说,自己采来的草药也消耗了不少。
她们可不欠李家村的。
看见李家村的人走远,猴子才长舒一口气,一巴掌拍在野猪身上,兴奋地嚷嚷。
“祝姐威武!我还以为非得打一架不可!”
薛风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着笑。
“瞧你那点出息!有你祝姐在,什么时候轮得到动手?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人给气死,多省事。”
祝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叉着腰,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那是!本姑娘的嘴,可是开过光的。”
“娘子此言极是。”宋景熙走过来,声音温润,带着浅浅的笑意。
“方才那番言论,辞锋犀利,不落窠臼,当真是舌灿莲花,令人叹为观止。为夫的嘴笨,日后还要娘子多多护着。”
祝余一拍胸脯,豪气万丈,“没问题!”
宋青崖笑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弟媳,眼里满是自豪。
他走到野猪旁,重新拉起绳子。
“行了,都别贫了,赶紧把这家伙弄回去,天不早了。”
几人合力,再次拖起沉重的野猪。
夕阳的余晖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归途的气氛比来时更加轻松愉快,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还没到洞口,就听见宋承泽咋咋呼呼的声音,“爹!小叔!你们回来啦!”
洞里己经点燃了蜡烛,苏云荷看到他们回来,快步走上前。
“这么大的野猪!”
看到宋青崖额角的汗珠,连忙用袖子帮他擦了擦,柔声问:“累不累?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事,好着呢!”宋青崖咧嘴一笑,一天的疲惫在看到妻儿的瞬间都烟消云散。
他放下绳子,一把掐起跑到跟前的宋岁安颠了颠,小丫头被逗得咯咯首笑。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野猪拖进山洞里。
“好家伙,这得有快两百斤了吧?”黄松绕着野猪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不止!”猴子骄傲地挺起胸膛,“我跟青崖大哥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捆结实的!”
宋承泽壮着胆子凑近了些,用脚尖飞快地踢了一下野猪腿,又立刻缩了回去。
对着祝余问:“小婶婶,它怎么不动了?它身上的毛好硬啊。”
祝余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
“因为它去见阎王爷了。至于毛嘛,等会儿拔下来给你做个刷子好不好?”
宋承泽皱着小脸,一脸嫌弃地躲开了。
今天的小插曲没人放在心上,男人们开始着手处理野猪。
宋青崖主刀,其他人在一旁帮忙,烧水的烧水,磨刀的磨刀。
夜渐渐深了,山洞外,寒风开始呼啸。
孙远前几日就用木头做了一个厚实的门,空隙处用苔藓填充严实。
此刻堵住洞口,一丝寒风也进不来。
洞内火光跳跃,映着众人忙碌的身影。
猪肉被分割开,一部分准备做成熏肉。
最新鲜的里脊和五花肉则被切成块,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山洞。
宋承泽抱着自己的小陶碗,眼巴巴地守在火堆旁,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就连林栖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金黄油亮的烤肉。
很快,第一批烤肉熟了。
宋青崖用刀把肉切成小块,苏云荷先分给了孩子们。
山洞内暖意融融,烟火气息十足,将洞外的风声隔绝在外。
山中岁月长,慢慢的,风变得越来越冷,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终于,在一个阴沉的清晨,宋青崖第一个醒来,照例要去洞口检查。
刚把门板移开,一股强劲的寒风夹杂着雪沫子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冷气瞬间钻透了衣衫,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天色是灰蒙蒙的,铅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山峦,仿佛触手可及。
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山林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萧瑟的白。
“变天了。”杨力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身后。
他抓了一把从洞口吹进来的雪,雪花在手心迅速融化,凉凉的。
“这场雪,怕是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