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林菲菲己经拆解了第三只窃听器。她的指尖沾着胶水和细小的电子元件,灰蓝短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一束,露出颈侧那道淡白的疤痕。我从背后环住她,闻到咖啡混着机油的味道——她一定又熬夜检修了厂里所有设备。
"孩子们呢?"她头也不抬地问,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
"李红梅带去买运动鞋。"我握住她发抖的手,"杨警官派了女警便衣跟着。"
林菲菲突然转身,翡翠色的眸子在晨光中近乎透明。她拉开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十把崭新的裁缝剪——刀柄全刻着紫藤花,和我们婚礼请柬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每人随身带一把。"她递给我一个,"周墨今晚会去翡翠酒店见周红。"
楼下这时传来栗栗和棠棠的嬉笑声。两个小姑娘蹦跳着展示新鞋,鞋面上闪亮的贴纸正是最近流行的紫蝴蝶图案。林菲菲蹲下身,手指轻抚过那层贴纸,突然用力撕下,换上了自己准备的向日葵贴画。
"妈妈!"棠棠委屈地扁嘴,"那是眼镜叔叔给的!"
林菲菲的手顿在半空。阳光透过纱帘,照见她额角细密的汗珠。"那个叔叔..."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不是好人。"
栗栗突然扑进妈妈怀里:"我们知道!"小姑娘从裤兜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
纸条上是一行打印字:"今晚八点,老纺织厂。一个人来,否则孩子们会收到更特别的礼物。"
林菲菲的指甲在掌心掐出西个月牙形的血痕。周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老怀表链子闪着冷光:"菲菲丫头,厂里今天要出那批校服吧?"
"改期了。"林菲菲收起纸条,声音平静得可怕,"今天全体放假。"
等孩子们跟着李红梅去菜市场后,林菲菲从床底拖出个铁盒。里面是二十年前的报纸剪报,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她站在红浪漫门口,身后是叼着雪茄的周世昌。最下面压着把老式剃刀——她母亲唯一的遗物。
"今晚我去。"她擦拭着剃刀,刀刃映出她冷峻的眉眼,"你带孩子们去杨警官家。"
我夺过剃刀,金属的冰凉刺痛掌心:"周墨要的不是复仇,是重演历史。"手指向那些剪报,"当年周世昌就是这样逼你母亲独自赴约的。"
林菲菲突然笑了,笑容锋利得像她手中的刀刃:"但这次,历史会改写。"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疤,"我知道老纺织厂的每个暗门,每根管道。"
午后阳光毒辣,服装厂安静得诡异。工人们都放假了,只有老刘还在仓库清点布料。林菲菲站在最高处的横梁上,像只蓄势待发的黑豹,俯视着整个厂房。她手里拿着对讲机,听着杨警官汇报周墨的行踪。
"他去了趟女子监狱。"电流杂音中,杨警官的声音断断续续,"周红给了他一个铁盒...等等,他转向实验小学了!"
林菲菲的身体瞬间绷紧。她掏出手机拨打我的电话,却发现信号全无——厂房里的信号屏蔽器不知何时被启动了。
夕阳西沉时,我正带着栗栗和棠棠在杨警官家后院玩耍。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的短信:"陈先生,实验小学储物柜107号,有给林小姐的礼物。"紧接着发来张照片:储物柜里躺着只熟悉的紫蝴蝶布偶,定时器显示00:30:00。
"看好孩子们!"我冲杨警官妻子喊了声,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后视镜里,栗栗和棠棠正举着新得的裁缝剪,在夕阳下比划着玩。
实验小学空无一人。107号储物柜前,我深吸口气拉开柜门——里面只有一张纸条:"调虎离山,你上当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冲回杨家时,看到的是杨警官妻子倒在血泊中,后门大敞,栗栗和棠棠踪影全无。地上散落着两把小裁缝剪,刀柄上的太阳和月亮图案沾着血迹。
电话铃声在死寂中炸响。周墨的声音温润如玉:"陈先生,林小姐现在应该到纺织厂了。"背景音里有孩子的抽泣声,"告诉她,这次别带剪刀——带她母亲的剃刀来。"
夜色如墨,老纺织厂像头蛰伏的巨兽。林菲菲站在铁门前,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没带裁缝剪,只有那把老剃刀别在后腰,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
铁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黑暗中传来周墨的轻笑:"欢迎回家,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