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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声刚过三响，阴阳河面突然结出三尺厚的冰棱。我攥着半截翡翠藤伏在乱葬岗石碑后，看见三百盏幽冥灯自河底升起。每盏灯芯都立着个三寸纸人，它们腮上的朱砂在月光下晕染如血，手中捧着的不是蜡烛，而是浸泡在龙髓中的《婚书》残页！
"吉时到——"
牛头马面的低吟震碎冰面。九匹纸扎骨马踏浪而出，马鞍上端坐着无脸轿夫，他们脖颈套着的不是缰绳，而是浸血的五色绳。当首匹骨马踏上河岸时，我后颈的河图纹突然灼痛——那些绳结的编织手法，竟与母亲生前为我编的长命锁如出一辙！
轿帘被阴风掀起半角，露出宇文云梦的青铜傩面。她嫁衣下摆无风自动，金线绣的合欢花纹突然活化，化作三百条生着人面的阴虺。最骇人的是轿顶垂落的红绸——每道褶皱间都嵌着颗烛龙目，正随着我的心跳明灭！
"夫君的迎亲队，可还气派？"
宇文云梦的指甲突然暴长，划开轿帘。轿中端坐的竟不是新娘，而是具缠满翡翠藤的青铜棺。棺盖移开半寸，探出的龙爪上戴着的银戒，刻着我七岁那年的生辰！
乱葬岗突然地动山摇，三百座坟包同时炸裂。飞溅的骨灰中浮出顶八抬大轿，轿帘上绣着的不是鸳鸯，而是整篇《阴司婚典》。当轿杠触及冰面时，河底突然浮出二十口缠红绸的青铜匣——匣中盛着的，正是我每个轮回被剜出的心脏！
翡翠藤突然自主游向轿辇，藤尖裂开钻出条生吞逆鳞的阴虺。当蛇口即将触及青铜棺时，怀中的虎头鞋银铃突然炸响。声波震碎三匹骨马，马鞍里滚出的不是脏器，而是浸泡在龙髓中的《鲁班书》残页——页眉处赫然是母亲的笔迹："毁轿于巽位！"
我咬破舌尖喷出血符，凌空画出破阴咒。符光触及巽位轿杠的刹那，整顶轿辇突然纸化。宇文云梦的傩面突然融化，露出底下水晶棺的虚影——棺中少年判官正将朱笔点向我的眉心，笔尖滴落的血珠里裹着二十个"我"的残魂！
(阴风卷着纸轿残骸坠入冰河，牛头马面的虚影在晨雾中消散。我跪在龟裂的河面上，看着翡翠藤在掌心结出曼陀罗花苞。远处宇文祠堂的废墟中，三百盏幽冥灯突然调转灯头——它们映亮的墓碑上，"刘明辉"三字正被血雾改写成"冥婚祭品"......)
银铃碎片的声波在冰河上荡开涟漪，翡翠藤突然反向缠住我的脚踝。藤蔓尖端的阴虺发出婴啼，蛇身鳞片逆向生长，刺入冰面勾出九盏幽冥灯。火光中，二十顶纸轿从河底浮起，轿帘上绣着的竟是我每个轮回的惨死场景！
"夫君可知，这些轿子候了你多少年？"
宇文云梦的青铜傩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水晶棺的虚影。棺中判官虚影的朱笔扫过冰面，我后颈的河图纹突然暴长，皮肤下的青鳞如活物般游向心口——每一片鳞甲都刻着五姓联姻的吉日！
牛头突然甩出勾魂索，铁链穿透我的左肩。剧痛中，翡翠藤趁机钻入伤口，在血脉里结出曼陀罗花苞。当第一朵花绽放时，二十顶纸轿的帘幕同时掀开——每顶轿中都坐着个穿喜服的"我"，他们手中捧着的龙凤烛正将我的生辰烧成灰烬！
"吉时到，换轿——"
马面的哭丧棒重击冰面，三百阴兵齐声应和。我的身躯突然不受控制地飘向水晶棺，右手的青鳞化作龙爪刺破冰层。指尖触及河底龙脉的刹那，整条阴阳河突然沸腾，浮出三百具缠着翡翠藤的女尸——她们腐烂的子宫里，正孕育着生吞逆鳞的鬼胎！
翡翠藤突然暴长缠住判官笔，母亲残魂的尖叫刺破云霄："辉儿，银铃震巽！"
我捏碎最后一片银铃，铃舌中迸发的青光首冲云霄。云层撕裂处降下血雨，淋在纸轿上竟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轿中"我"们的喜服突然自燃，火光中浮出整卷《冥婚契约》——契约末尾的掌纹，正随着我的心跳逐渐成形！
"你早签了契......"宇文云梦的蟒尾突然软化，化作翡翠藤缠住我的脖颈。她腐烂的嫁衣褪成惨白，露出内层用《鲁班书》残页缝制的裹尸布。布帛上渗出的不是尸液，而是浸泡着龙髓的合卺酒——酒液中浮沉的，正是母亲被剜出的右眼！
冰面突然炸裂，我坠入沸腾的龙脉。翡翠藤在血水中疯长，缠住二十具女尸塞入轿辇。当首顶纸轿触及河岸时，怀中的屠龙刀突然自主出鞘——刀身北斗纹的勺柄处，七枚龙鳞正在渗出血珠！
（阴兵队列突然调转方向，抬着燃烧的纸轿冲向祖祠废墟。我握着滚烫的屠龙刀，望见判官虚影在水晶棺中提笔落款。契约上的血手印突然离纸飞起，首扑我淌血的掌心——）
冰面在屠龙刀的震颤下龟裂如蛛网，我踩着浮冰疾退。翡翠藤缠住的判官笔突然调转笔锋，蘸着我的心头血在虚空书写婚契。当"宇文祭品"西字成形时，二十顶纸轿的帘幕突然同时炸裂——每个轿中竟坐着具正在腐烂的"我"，他们手中的龙凤烛正将我的生辰烧成灰烬！
"夫君的血，果真最合书写......"
宇文云梦的青铜傩面突然融化，露出底下水晶棺的虚影。棺中判官虚影的朱笔扫过冰面，三百阴兵突然齐刷刷跪地。它们脖颈的五色绳绷首如弓弦，绳头系着的青铜秤钩刺穿我的脚踝，将我拽向沸腾的龙脉漩涡！
"吉时到，献祭——"
牛头突然甩出铁链缠住我的龙角，马面的哭丧棒重击天灵盖。剧痛中，我望见翡翠藤钻入血脉，在心口结出曼陀罗花苞。当第一片花瓣绽开时，阴阳河底的淤泥突然翻涌，浮出三百口青铜匣——匣盖弹开的瞬间，二十个轮回中被剜出的心脏腾空而起，在冰面上拼成血色囍字！
"娘！"
我嘶吼着扯断五色绳，怀中的银铃碎片突然凝成母亲残魂。她流着血泪的右眼嵌入河图"坤"位，整条冰河突然倒卷。翡翠藤在龙脉反噬中枯萎，宇文云梦的嫁衣被浪涛撕成碎片——腐朽的皮囊下，她脊骨处竟钉着七枚浸血的桃木钉，钉帽上刻着五姓联姻的吉日！
"你以为逃得过命数？"
宇文云梦的残魂突然暴长，蟒尾卷住我的脖颈按向冰面。当脸颊触及血囍字时，冰层下突然浮出块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二十个"我"正被铁链锁在判官殿，他们的掌心攥着浸血的婚契，而证婚人席上端坐的，竟是少年时握过青铜剪的我自己！
冰面在龙爪下轰然炸裂，翡翠藤缠着判官笔坠入沸腾的龙脉。我抠出心口那片逆鳞，沾血按向青铜镜面——镜中二十个"我"突然齐声嘶吼，他们手中的婚契残页化作三百条阴虺，穿透镜面咬住宇文云梦的蟒尾！
"夫君竟要噬主？"
宇文云梦的傩面彻底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她脊骨处的桃木钉突然离体飞旋，钉帽上的吉日化作火流星砸向冰面。每一颗火球坠地，都燃起一座五姓宗祠的虚影——祠堂供桌上摆着的不是灵位，而是浸泡在龙髓中的龙凤烛，烛芯正是我每个轮回被剜出的舌尖！
牛头突然暴起，铁蹄踏碎三顶纸轿。飞溅的轿帘残片中，浮出母亲残魂用血绘制的河图。我咬破指尖在冰面画出"坤"位破煞符，翡翠藤突然反向生长，藤蔓钻入宇文云梦的骨缝，将她钉在沸腾的龙脉泉眼上！
"辉儿......断龙骨......"
母亲残魂的尖叫混着龙吟。屠龙刀突然迸发青光，刀刃刺入宇文云梦的第七节脊椎——那里嵌着的不是骨髓，而是半块阴阳令！令身裂开的刹那，整条阴阳河突然倒流，河底浮出三百具青铜棺椁。每口棺盖都刻着血契，而躺在棺中的，竟是二十个轮回中替我赴死的至亲！
冰面突然凝结出整卷《冥婚契约》，朱砂字迹中爬出条生吞逆鳞的烛龙。它额间第三目突然离体，化作血月悬在判官殿顶。我右手的青鳞突然剥落，露出底下用《鲁班书》禁术刺就的破咒图——那正是母亲临终前用银簪在我襁褓上刻的保命符！
"阴兵归位——"
宇文云梦的白骨突然炸成齑粉，翡翠藤裹着她的残魂坠入深渊。三百阴兵突然调转矛头，哭丧棒齐齐砸向血月。当棒头触及月轮时，我望见判官殿深处浮出青铜祭坛——坛上供奉的竟是三百颗跳动的烛龙心，每颗心脏都缠着浸血的婚契红绳！
（血月崩裂成万千纸钱，阴兵队列在晨雾中消散。我跪在冰河残骸上，看着掌心的青鳞重新覆盖皮肤。翡翠藤的灰烬中突然钻出嫩芽，叶片上浮现的，竟是下章《冥婚契约》的残页......）
下章预告：第三十五章 冥婚契约
当第一缕晨光刺穿判官殿的瓦檐，青铜祭坛将浮出整卷血契。每张契约的落款处，都按着你二十世轮回的掌纹。宇文云梦的残笑自孽镜台渗出："夫君可知，你亲手签的婚契，新娘从来不是活人？"而镜中映出的新郎——竟是握着判官笔剜你心窍的，另一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