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活祭新娘

第三十七章 活祭新娘

黑暗中有无数双手在拉扯我的魂魄。

下坠的过程仿佛穿过万层蛛网，每冲破一面"网"，就有段陌生记忆强行灌入脑海。最清晰的画面里，我穿着大红喜服，手中却握着剥鳞刀，面前的新娘盖头下不断滴落龙血。当我想掀开盖头时，突然被刺目的金光灼醒。

"呃啊——！"

剧痛从溃烂的龙爪炸开。低头看去，腐烂的皮肉下透出熔金般的光芒，那些溃烂处正在重生出更为耀眼的金鳞。疼痛化作古老的音节在喉间翻滚，最终冲破唇齿化为震碎镜面的龙吟！

这道声波摧枯拉朽般扫过镜渊。无数铜镜中的"刘明辉"同时捂住耳朵惨叫，他们的七窍中钻出黑烟，在空中凝成二十道契约锁链。锁链刚要缠来，我新生的龙爪己燃起金色火焰，一把攥住最粗的那条。

"想起来...敖溟不是名字...是罪名！"

锁链在龙火中熔化的刹那，某段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然解封：云梦泽畔的祭坛上，金龙公主被铁链锁在青铜柱，她逆鳞处插着半截判官笔。而站在祭坛下握着另半截笔的...是腰佩刘家玉牌的年轻将领！

镜渊突然停止崩塌。那些破碎的镜面悬浮在空中，映出同一个场景的不同角度——原来当年被屠戮的龙族，正是为镇压阴阳河暴动而耗尽法力的守護者。而所谓"屠龙"的刘家先祖，实为窃取龙族力量的叛徒！

"看看这个..."

微弱的龙语传入意识。敖清的残魂不知何时附在新生的金鳞上，她引导我的视线看向漂浮的合葬墓图。图纸上五位千金的尸位标记构成逆北斗，而贺家小姐心口处的朱砂标记，形状与我缺失的那半片逆鳞完全吻合。

"她们...都是自愿的？"我触碰图纸时，五位少女临终的记忆如利箭穿心。

最强烈的来自贺家小姐——她被铁链锁在祭柱上时，竟对执刀的我露出微笑："将军，这次一定要成功啊..."而当刀锋刺入她心口时，飞溅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半片逆鳞形状...

"契约...是双向的..."敖清的残魂越来越弱，"我们龙族...也向人类借了..."

话音未落，干尸的狂笑突然从深渊底部传来。那具被敖清刺穿的躯体正在异变，人面瘤彻底吞噬了干枯的皮囊，化作三丈高的阎罗法相。更可怕的是，王道长"尸体"突然首挺挺坐起，双手结出与阎罗完全相同的法印！

"你以为龙族就是善类？"阎罗法相开口时，整个镜渊回荡着金属摩擦声，"当年若不是敖清擅改天命，阴阳河根本不会..."

一道金光突然自我胸口迸射。敖清用最后力量激活了血誓——那半片逆鳞从我心口浮出，上面密密麻麻刻着龙族文字。当金光映照到阎罗法相时，其真容在强光中扭曲了一瞬，露出下方更古老的面孔：额生龙角，面覆金鳞...这分明是龙族的长相！

"原来是你！"我龙爪上的火焰突然转为青金色，"当年背叛同族的执法长老！"

阎罗法相突然凝固。就在这瞬息之间，合葬墓图自动卷起，尖锐的图纸边缘如刀锋划过我龙爪。混合着龙血与金鳞的血液溅在王道长的七星疤上，那些锁龙钉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快！"敖清的意念如风中之烛，"他每世都用七星续命术转生为你的引路人..."

龙翼猛振冲向王道长。就在利爪即将触及他咽喉时，老道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眼白上布满龙族特有的金纹！他僵硬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竟从自己七星疤中抽出一柄龙髓剑。

剑锋相撞迸发的冲击波震碎剩余镜面。在漫天铜镜碎片中，我看到无数个平行时空的真相：有些世界里我成功救下五位千金，结果导致阴阳河倒灌人间；有些时空中敖清存活，却化身孽龙掀起血海...而更多碎片显示，无论怎样选择，最终都会回到剐刑台的献祭场景！

"明白了吗？"阎罗法相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这是条莫比乌斯环般的诅咒..."

王道长（或者说执法长老的当代化身）的剑势突然紊乱。他的皮肤下凸起游动的龙纹，那些纹路正疯狂涌向心口——那里插着半截二十年前的判官笔！我猛然意识到，这正是镜渊底层那口血池青铜鼎里看到的景象。

龙火顺着剑身蔓延到他手臂。当火焰触及判官笔时，王道长的面容突然恢复清明："刘公子...剐刑台柱底...有公主的..."

阎罗法相突然暴怒。他胸前裂开巨口，吐出一条由契约文书组成的黑蟒。就在蟒蛇即将吞噬王道长时，我撕下右臂新生的金鳞掷出。鳞片在空中化作迷你北斗，将黑蟒钉在最近那根青铜龙柱上。

"现在！"敖清的残魂突然自我鳞片剥离，"说出你真正的名字！"

无数记忆碎片在脑中重组。我看到人类侍卫接过公主逆鳞时，两人额头相抵的画面；看到他在每次轮回中都故意留下破绽；看到这一世的王道长偷偷修改七星续命术的阵眼...

"我不是敖溟。"龙爪握住心口逆鳞，"我是..."

阎罗法相突然发出刺耳尖啸。整个镜渊开始向内坍缩，无数铜镜碎片如利刃般射来。千钧一发之际，合葬墓图自动展开护在我身前，图纸上的五位千金尸位标记同时发光，组成逆北斗屏障。

"刘定渊！"我终于喊出这个被诅咒二十世的名字。

真名出口的刹那，整座剐刑台剧烈震动。九根龙柱表面的青铜剥落，露出内里晶莹的龙骨原貌。阎罗法相开始崩溃，那张龙族长老的面孔在金光中扭曲惨叫："不可能！当年明明用婚契洗去了..."

王道长突然跃起，将龙髓剑刺入自己心口的判官笔。两件法器相撞迸发的白光中，浮现出完整的历史真相：原来所谓"屠龙"根本是场政变，长老为夺取龙族权柄勾结阎罗，而公主与人类侍卫的血誓，才是真正维持阴阳平衡的钥匙！

白光吞噬一切前，我瞥见敖清的残魂对我做了个古老手势——龙族特有的祝福礼。随后整个意识被抛入湍急的记忆洪流，最后感知到的是右爪握住了某件冰凉器物...

当再次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跪在真实的刘家祠堂中央。手中紧握着一根青铜柱的残段，柱身刻满龙血写就的《葬经》。而祠堂地面上，静静躺着五具穿着嫁衣的骸骨，她们围成的逆北斗阵眼处，插着那半截判官笔。

祠堂大门突然洞开，浑身是血的华云梦踉跄闯入。她手中捧着的铜盆里，盛着沸腾的阴阳河水。

"公子..."她唇角不断溢血，"该给新娘们...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