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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
**"癸亥年七月十五，子时，以骨血破阵"**
——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天亮了。
三枚湿漉漉的铜钱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王峰从草铺上惊醒时，铜钱正巧从枕边滚落，在泥地上摆成个"凶"字。他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及钱币，耳边就响起幽幽的叹息："一文钱......买你一时辰阳寿......"
声音近在咫尺，可破庙里除了昏迷的清风道长，再无旁人。
道长的情况很糟——面色灰败如死人，胸口不见起伏。王峰伸手探他鼻息，却被道袍下某物硌到。掀开一看，竟是三根插入心口的棺材钉，钉尾还缠着褪色的红线。更骇人的是，道长全身皮肤布满细密的黑点，像是有无数虫子在内里蠕动。
"道长！"王峰刚要拔钉，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
本该昏迷的清风道长突然睁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别碰......钉着尸虫呢......"他说话时嘴角渗出黑血，血里竟混着几粒芝麻大小的虫卵，"子时......收尸人......要来讨债了......"
庙门外突然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撒纸钱。王峰从门缝窥看，顿时寒毛首竖——
月光下，九个纸人正绕着庙宇行走。每个纸人都有真人高矮，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手里提着白灯笼。灯笼上分别写着"福"、"寿"、"禄"等吉字，可烛火却是渗人的绿色。
为首的纸人突然停下，脖颈"咔咔"转动一百八十度，正对上门缝后的王峰。画出来的朱唇一咧，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王公子......该结账了......"
它从袖中抖出一卷竹简展开，上面用血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王峰眯眼辨认，最上方赫然是父亲的名字，后面跟着数额：**"王明德，欠阴债九千九百文"**。而最下方新增的一行墨迹未干：**"王峰，买命钱三文"**。
"胡说！"王峰猛地推上门闩，"我何时欠过阴债？"
纸人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癸亥年七月十五......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清风道长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黑血里裹着几条扭动的红虫。他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给......给它们......"
油纸里包着三枚特制的铜钱——钱孔方方正正，表面刻着符文。王峰刚接过，就听"砰"的一声，庙门被撞开半扇。纸人惨白的手臂伸进来，指尖滴着黏液："还钱......不然收尸......"
王峰咬牙将铜钱掷出。纸人接住的瞬间，钱币突然燃起蓝色火焰。九个纸人同时发出尖叫，灯笼上的"吉"字全部变成"死"字。
就在它们暴怒扑来的刹那，清风道长突然从草铺上首挺挺坐起，撕开道袍露出心口——那三根棺材钉不知何时己经变成漆黑，钉尾的红线自行燃烧起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道长一声暴喝，三根棺材钉"嗖"地离体射出，将为首的纸人钉在庙门上。被钉住的纸人疯狂扭动，肚子里传出"咕噜咕噜"的水声，接着"噗"地裂开——
无数冥币如暴雨倾泻，每张上面都印着王峰的画像！
冥币暴雨中，王峰抓过一张细看——纸钱背面的浆糊里，果然粘着片泛黄的指甲。指甲根部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内侧刻着个"王"字。
"这是......"他胃里翻涌，突然想起母亲生前有咬指甲的习惯。
被钉在门上的纸人停止挣扎，画出来的眼睛突然流下血泪。它腹部裂口处伸出只青紫小手，抓着叠冥币塞向王峰："收下......买命钱......"
清风道长突然暴起，染血的道袍袖中飞出九张黄符。符纸贴地疾走，将满地冥币围成个圈。他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冥币顿时燃起幽绿火焰。火中浮现出九个模糊人影，正对着口枯井跪拜。
"看清楚！"道长拽过王峰，"这才是你爹真正的债！"
火光中的影像逐渐清晰：二十年前的霍府后院，九名少女被反绑着推入井中。而指挥者竟是年轻时的王父，他手中捧着本账簿，每推一人就勾画一笔。最骇人的是井沿坐着个穿红肚兜的孩童，正咯咯笑着数钱——那孩子眉眼间竟与王峰有七分相似！
"不可能！"王峰踉跄后退，撞翻了供桌。香炉倾倒，香灰在地上铺开，竟显出几行字迹：
癸亥年七月半
九女填井镇龙气
借寿一纪买命钱
清风道长突然剧烈咳嗽，心口的钉痕里传出"吱吱"声。一只金蝉从伤口钻出，蝉翼上刻满符文，背部赫然是个"替"字。
"原来如此......"道长苦笑，"我才是那个'替死鬼'......"
纸人趁机挣脱棺材钉，裂开的肚皮里飞出更多冥币。每张钱币上的王峰画像都在变化——从垂髫童子到弱冠少年，最后停在现今模样。而最新的一张上，他心口处被画了个血淋淋的窟窿。
"时辰到......"九个纸人齐声吟唱，声音忽男忽女，"父债子偿......"
它们突然同时撕裂自己的肚皮，腹腔里竟滚出九个陶瓮。瓮口封着的红布自动解开，里面爬出密密麻麻的红线虫，朝王峰涌来。
清风道长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爬满黑纹的胸膛："王峰！把我心口的金蝉捏碎！"
王峰刚要动作，纸人却喷出股腥臭的黑雾。雾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将他西肢牢牢按住。红线虫趁机爬上道长的身体，从七窍钻入。老道浑身痉挛，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包块。
千钧一发之际，庙外突然传来清越的铃铛声。
"叮铃——"
一道娇小身影踏着月光走来，竟是个穿红袄的女童。她手腕系着串银铃，怀中抱着个陶偶。纸人们如临大敌，纷纷后退。
女童歪头看着王峰，突然咧嘴一笑——满口细密的尖牙："哥哥，要买命吗？"她举起陶偶，那泥塑的眉眼与王峰一模一样，"只要三文钱哦......"
王峰这才发现，陶偶心口插着三枚铜钱。而更可怕的是，清风道长突然停止挣扎，浑浊的眼中流出黑血："快走......她是......"
话未说完，老道的皮肤"噗"地裂开，无数红线虫破体而出。虫群在空中凝成个人形，赫然是年轻时的王父！
虚影贪婪地扑向女童："终于找到你了......第十个......"
女童不慌不忙地掰断陶偶的头，王峰顿时头痛欲裂。她将断头对准虚影，甜甜地笑了："爹爹，你认错人啦......"
陶偶眼中射出两道金光，虚影发出凄厉惨叫。纸人们纷纷自燃，冥币灰烬中浮现出九个少女虚影，将虚影团团围住。
清风道长的尸体突然坐起，心口爬出更多金蝉。蝉群飞向女童，在她头顶组成个"偿"字。
女童的笑脸突然裂开，红袄下伸出十根青紫的手指："哥哥......该还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