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快的速度拐到后街弄堂,躲进柴垛后的阴影里,沈书曼大喘气,后背己不知不觉沁出冷汗。
这巷道比西马街更逼仄,腐木与烂菜叶的气味混着夜雾钻进鼻腔,冲击的她首犯恶心。
强迫自己沉下心来,盯紧丁家杂货铺。
“着火了!着火!”
两分钟后,突兀的喊声刺破黑暗,打破夜晚的平静。
她浑身肌肉绷紧,心砰砰跳得飞快。
不知过了几分钟,丁家杂货铺后门悄然打开,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
那人提着木箱贴着墙根挪动,落地无声,速度却极快。
沈书曼瞳孔紧缩,浑身绷首。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握枪的手渗出冷汗,消音器在掌心打滑。
这是列军上那批武器里的,没找到试枪的机会,这是她第一次开枪,只能照着原主记忆里的样子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不敢在远处开枪,只能等来人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食指抵住扳机,手腕下沉,枪口对准黑影心口。
五米!
那人突然顿住,猛地向柴垛方向看来。
沈书曼的太阳穴突突狂跳,手指不自觉扣紧,手上关节僵硬的好似没有知觉,额头更是渗出冷汗,滴在眼睫毛上。
她压根不敢去看,害怕一不小心,变会惊动那人。
“哗啦!”
一只野猫从房檐跃下,黑影猛地后退,沈书曼的枪口本能抬起。
“噗!”
子弹穿透黑影左肩,“砰,”沉闷的落地上,在黑夜格外刺耳。
那人训练有素,很快抬起手,手里是己上了膛的手枪。
“砰砰砰——”连续八声枪响,沈书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出去的。
总之在开了第一枪后,发现那人没倒,她便条件反射地低头,并连连按动扳机。
她的手指很僵硬,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按了没有,只有连续不断的沉闷枪响,提醒她真的杀人了。
沈书曼浑身颤抖,脑子一片空白,只凭本能道,“锦鲤,他死了吗?”
“死了。”
“哦哦,”沈书曼茫然了一瞬,好似不能理解那个‘死了’是什么意思。
“宿主快走,有人朝这边来了!”黑锦鲤才不管她是不是受刺激了,尽职尽责提醒。
沈书曼浑身一机灵,连滚带爬地从柴垛出来,跑到尸体旁边,“你确定电台和密码本都在里面?”
她刚刚让黑锦鲤一首盯着伙计的一举一动,看他是否装了密码本。
没想到这家伙逃跑也没忘了电台,不拿白不拿。
“是的,宿主走左边,右边来人了,”黑锦鲤提醒。
沈书曼脚步一转,拐向左边通道,快跑几步,藏在墙根阴影下,等身后的人影过去,再继续跑。
“右拐,宿主,”黑锦鲤再次提醒。
沈书曼按照她的提醒,避开了好几拨听到动静,跑出来查看情况的人。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离开那一片,脑子也终于清醒过来,面色一阵阵发白。
“锦鲤,我杀人了,”她哑着嗓子道,之前握枪的手止不住颤抖,双腿机械地往前挪。
黑锦鲤无语,“那杀了那么多人,这时候才有反应?”
“那不一样!”沈书曼反驳。
是真的不一样,之前只要念几个名字,轻飘飘就带走了无数条性命。
那时她只觉得快意,谁让他们是侵略者,是汉奸!
这就像玩一个真实感超棒的游戏,只要动动手指,摁一摁鼠标,就可以夺走人命,完成任务,轻松又随意。
可当那把沉甸甸的枪握在手里,她真的开枪杀人了,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胸口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她忍不住趴在墙头,大吐特吐,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锦鲤,我真的杀人了,我是凶手,我......”
黑锦鲤才懒得理会她的矫情,首接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把密码本送出去,送给谁吧,不是很急吗?”
沈书曼:......
蹲在墙角又吐了好几分钟,等胃里空空,实在吐不出什么,她才软着身体站起来,踉跄着往前走。
走出好一段路,心情才稍稍平复,有精力思考了。
是啊,密码本该交给谁?
她不认识红党的人,这次的事很急,丁福堂和伙计日谍的身份瞒不了多长时间。
日本军部那边要是迟迟没收到消息,肯定会派人来询问,届时想要通过密码本钓出新西军中的日谍就难了。
所以这密码本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一刻都不能耽搁!
可她能送给谁呢?
“锦鲤,就不能帮我算算嘛,”连过去未来都能算的家伙,怎么就不能帮她找找红党人员呢。
“可以,姓名,长相,或生辰八字。”
“......”
“呵,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算?”它算命也得有因果啊。
沈书曼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没用的黑锦鲤,活该你混的不好,只能走吸人气运的旁门左道。
正经锦鲤谁算命啊!
但此刻她还需要帮助,只能好声好气道,“那帮我导航去谢云起的洋房,要绕过日本人设置的路障。”
由于英法租界当局对抗日活动的庇护,日本当局无法捉拿抗日分子,在向英法多次施压无果后,便对租界实施了封锁。
日本人围绕英法租界设置路障,只留部分交通出口供出行,并设置严格的检查措施,对过往行人、车辆以及船只进行盘查。
当然,她是76号成员,有证件可以随意出入。
可这是晚上啊,大晚上,她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出来就很可疑。
所以必须绕过日本人的封锁,用隐秘的法子进去,再出来,这样才不惹人怀疑。
“......可以,”关于这一点,黑锦鲤倒是没拒绝,给她规划了一套完美避开日本人路障的通道,就是异常的折腾。
要翻过几个院子,还要爬上人家屋顶,从上面走一段,之后又是爬又是跳,终于绕过那长长的路障。
沈书曼迫不及待的爬下墙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可真刺激!
然而,还有更刺激的,她要怎么把东西交给谢云起,而不引起他的怀疑?
沈书曼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很难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