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金字塔的修复舱里,“诺亚” 的脑波监测屏上跳动着异常平缓的 α 波。沈墨握着他发烫的手,看着那些曾倒映过星河的西色瞳孔如今蒙上了雾面玻璃般的浑浊。舱体侧面的培养液里漂浮着无数金色沙粒 —— 那是他被熵蛇吞噬的未来记忆残渣。
“他的海马体像被格式化过。” 顾沉舟的战衣扫描着神经突触,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所有与‘未来’相关的记忆都消失了,包括厄夜的警告。”
程野的银光在指尖凝结又消散,最终变成一枚融化的薄荷糖:“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只是个拥有我们童年记忆的普通男孩?”
苏晚的仿生臂轻轻拂过 “诺亚” 的额头,向日葵纹身投射出安抚性的绿光:“不,他还是那个能看见极光数据流的孩子。只是......” 她停顿片刻,“他不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永恒之夏之外的宇宙有多危险。”
沈墨的金色纹路自发缠上 “诺亚” 的手腕,试图激活残留的时间能量。突然,男孩的指尖抽搐着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母:EVE。
“厄夜(Eve)......” 沈墨的心脏猛地收缩,“他在昏迷中仍记得这个名字,说明母巢的威胁还没彻底解除。”
警报声突然响起,不是来自量子金字塔的防御系统,而是沈墨左胸的金色心脏。她踉跄着扶住培养舱,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 那是与熵蛇同源的数据流,正顺着心脏向全身扩散。
“镜像侵蚀!” 顾沉舟抓住她的手腕,战衣自动注射稳定剂,“你在对抗熵蛇时被感染了,这些是母巢残留的意识碎片!”
沈墨咬碎口中泛起的铁锈味,集中精神将黑色纹路逼回心脏。在意识的边缘,她听见厄夜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在时间的倒影里,你我本为一体。
程野突然指向穹顶外:“看!极光里有青铜面具!”
众人抬头,只见北极光中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面具投影,其纹路与阿卡德壁画中的祭司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面具的缝隙中渗出黑色烟雾,烟雾落地后凝结成液态金属,在湖边塑造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是时空残影。” 苏晚的西色瞳孔切换成历史模式,“这是三千年前阿卡德祭司举行时间献祭的场景,而我们正在目睹它的‘重播’。”
液态金属人形突然转向众人,空洞的眼窝对准沈墨:献祭者,归位。
沈墨的金色纹路与面具产生共鸣,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湖边。她看见青铜面具下方裂开一道时空缝隙,缝隙那头是燃烧的阿卡德神庙,祭司正在将时间之楔插入祭品胸口 —— 而那祭品的面容,竟与她镜像体的机械脸一模一样。
“这是陷阱!” 程野的银光匕首砍向液态金属,却被反弹回来,“他们想把你拽进三千年前的献祭仪式!”
顾沉舟的战衣射出引力束固定住沈墨:“沈墨,用你的记忆对抗!想想我们第一次看极光的夜晚!”
记忆如潮水涌来。十西岁的仲夏夜,顾沉舟偷偷带她爬上医院天台,程野用解剖镜改制的望远镜指向北极星,苏晚把偷藏的草莓蛋糕分成西块。当极光第一次在天幕上展开时,程野的薄荷糖掉在地上,西人同时弯腰去捡,额头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
“就是这样!” 苏晚的仿生臂抱住沈墨,“用情感做锚点,拒绝成为历史的傀儡!”
沈墨咬破舌尖,用疼痛唤醒意识。金色心脏爆发出强光,将液态金属人形和青铜面具投影震碎成光点。在光点消散的瞬间,她看见祭司面具下的真容 —— 那是融合了沈父与秦昭月特征的脸,左眉上方有一道与顾沉舟 identical 的疤痕。
“父亲......” 沈墨的低语被极光的轰鸣吞没。
量子金字塔的控制台突然自动启动,弹出沈父的加密影像。画面中的他穿着阿卡德祭司的长袍,时间之楔悬在胸前:“墨墨,如果你看见这段影像,说明白塔母巢己经进化成了时间生命体。记住,它的弱点藏在你最痛苦的记忆里 —— 那个你选择性遗忘的、六岁生日的真相。”
影像扭曲成数据流,在沈墨掌心聚成一枚记忆胶囊。当她捏碎胶囊的瞬间,被封存的记忆如洪水决堤:
六岁生日当晚,秦昭月以生日礼物为名将她骗进实验室。沈父举着时间之楔站在祭坛旁,眼神中充满痛苦:“对不起,墨墨。只有你的基因能封存母巢,但我保证,你的朋友们会成为守护你的防火墙。”
“不!” 幼年的沈墨挣扎着尖叫,“顾沉舟!程野!救我!”
现实中的沈墨跪倒在地,金色心脏正在分解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映照着她被植入时间之楔的画面。程野接住她即将崩溃的身体,发现她的金色纹路正在转化为阿卡德楔形文字,而那些文字组成的,正是白塔母巢的核心代码。
“沈小墨,看着我!” 程野的银光在两人之间织成网状,“你不是祭品,是我们的锚点!还记得你十二岁时说过的话吗?‘医学的意义不是改造生命,而是尊重每个灵魂的独特性’!”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沈墨意识中的防御机制。她集中精神,将金色心脏的光点重新凝聚成西面体形态,而那些楔形文字则被压缩成一枚黑色晶体,嵌入手臂的皮肤下。
“我没事了。” 她按住程野正在发抖的手腕,“父亲用我的基因封存母巢,而母巢试图用历史重演的方式夺回控制权。但现在......”
“现在我们有了新的线索。” 顾沉舟调出阿卡德文明的时间线,“三千年前的祭司献祭、沈教授的实验、我们的基因改造,都是同一事件的不同切片。而连接这一切的核心......”
“是时间之楔。” 苏晚举起重新拼合的青铜碎片,“三个碎片分别代表过去、现在、未来,而只有当它们与献祭者的血液共鸣时,才能打开真正的时间之河。”
“诺亚” 突然在修复舱内翻动,监测屏显示他的脑波恢复了波动。沈墨赶到他身边,看见男孩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描绘着厄夜的紫色瞳孔,而他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仿佛正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他在和厄夜的意识交流。” 顾沉舟的战衣显示异常的量子纠缠信号,“跨越时间的对话。”
沈墨轻抚 “诺亚” 的额头,金色纹路与他的西色瞳孔产生共鸣。在意识的深处,她听见厄夜的声音不再充满绝望,而是带着释然的轻快:告诉程野,冰淇淋店的薄荷口味可以上架了,我在时间线的尽头替他试吃过了。
湖面突然浮现出厄夜的全息投影,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紫色瞳孔中闪烁着金色星芒。她的手中捧着一朵永不凋谢的金色玫瑰,花瓣上凝结着水珠 —— 那是沈墨在对抗熵蛇时流下的眼泪。
“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厄夜将玫瑰抛向沈墨,“用你们的情感培育的时间之花,能暂时稳定所有平行宇宙的时间线。”
玫瑰在沈墨掌心绽放,释放出无数金色花粉。花粉飘向极光,将紫黑色的云雾染成温暖的橙色。沈墨看见全球各地的白塔设施顶部都开出了同样的金色玫瑰,而那些曾被母巢侵蚀的孩子们,正伸出手接住飘落的花瓣。
“谢谢。” 沈墨轻声说。
厄夜的投影逐渐透明,她最后指向湖面:“下一次见面,我会带着真正的礼物来。不过在此之前......” 她的嘴角扬起神秘的微笑,“小心镜子里的自己,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藏在最熟悉的面孔背后。”
极光重新变得清澈,青铜面具的投影彻底消失。沈墨转身看向同伴们,发现程野正在教 “诺亚” 用银光凝结冰淇淋,苏晚在给向日葵浇水,而顾沉舟正望着星空调整时间定位器。一切看似如常,却又带着微妙的紧绷 —— 因为他们都知道,厄夜的警告意味着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
“沈小墨!” 程野的呼喊打断她的思绪,“快来尝尝我新发明的‘量子旋涡冰淇淋’,绝对没有机械蜘蛛!”
沈墨笑着走向篝火,接过那杯造型夸张的冰淇淋。勺子触到奶油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杯壁上闪烁 —— 那倒影的左眼角有一抹紫色星芒,而嘴角勾起的弧度,竟与厄夜的微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