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别苑的清晨,薄雾缭绕,山风微凉。
皇家围猎,向来声势浩大。
皇上携三位皇子、后宫妃嫔,以及一众王公贵族,浩浩荡荡地入了猎场。
侍卫列阵,旌旗猎猎,马蹄踏过青草,溅起细碎的露珠。
曲赋一身玄色轻甲,腰间佩剑,立于御驾旁,目光沉静地扫视西周。
作为此次围猎的护卫统领,他需确保万无一失。
“曲爱卿。”皇上笑呵呵地唤他,“这次围猎,朕可是期待己久啊。”
曲赋抱拳行礼:“陛下放心,臣己安排妥当。”
皇上满意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朕就知道,交给你准没错。”
一旁的大皇子李琮冷眼瞧着,嘴角微撇,显然对父皇如此器重一个年轻武将颇为不满。三皇子李珏倒是笑眯眯的,只是眼底的算计藏得极深,他向来放荡不羁,看不起任何人,此时倒是显得温和。
唯有二皇子李琰,神色如常,只是目光在掠过曲赋时,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围猎开始前,众人于行宫稍作休整。
寄弦作为翰林院编修,本不该参与这等武事,但因皇上近来偏爱他的才学,特意点名让他随行。
此刻,他正站在廊下,翻看手中的猎场图志,神色淡然。
曲赋远远地望了他一眼,却不敢多看,生怕被人察觉端倪。
“寄大人。”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寄弦抬眸,见是二皇子妃阿比娜,她今日一身骑装,英姿飒爽,眉眼间带着北狄女子特有的明艳。
“二皇子妃。”寄弦微微颔首。
阿比娜浅笑:“听闻寄大人精通骑射,不知今日可有兴致比试一番?”
寄弦还未答话,身后便传来一声冷哼:“二嫂何必为难文臣?寄大人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
大皇子李琮大步走来,语气轻蔑。
寄弦神色不变,只淡淡道:“大殿下说笑了。”
阿比娜笑意微敛,正欲开口,忽听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殿下若觉得文臣不善骑射,不如与末将比试比试?”
曲赋不知何时己站在不远处,唇角含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李琮面色一僵,讪讪道:“曲将军说笑了,本宫怎与你比?”
曲赋挑眉不语,
气氛一时凝滞。
围猎正式开始,众人策马入林。
曲赋虽负责护卫,却也需随行。
他骑着一匹乌骓马,不紧不慢地跟在皇上身侧,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寄弦的方向。
寄弦骑术不差,但今日显然刻意低调,只远远缀在队伍末尾。
忽然,林中惊起一群飞鸟。
“有猎物!”皇上兴致勃勃,扬鞭一指,“追!”
众人纷纷策马疾驰。
曲赋本欲跟上,余光却瞥见寄弦的马似乎受了惊,前蹄高高扬起。他心头一紧,顾不得其他,调转马头冲了过去。
“寄大人!”
寄弦勒紧缰绳,稳住身形,见曲赋疾驰而来,眉头微蹙:“将军不必管我。”
曲赋压低声音:“马有问题?”
寄弦摇头:“无碍,只是被蛇惊了。”
曲赋目光一沉,扫视西周,却未见异常。他沉吟片刻,道:“小心些。”
寄弦淡淡“嗯”了一声,二人默契地拉开距离。
猎场的号角声回荡在山谷间。
皇帝一身明黄猎装,抚着胡须看向身旁的年轻将领:“曲爱卿今日不必护卫,也下场试试身手。”
曲赋单膝触地抱拳,玄铁护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臣遵旨。”
大皇子李琮在一旁阴阳怪气:“父皇待曲将军当真亲厚,连御前护卫的差事都免了。”
“朕的猎场有三千禁军守着,还怕猛兽伤了人不成?”皇帝笑着拍了拍曲赋的肩,“去吧,让朕看看边关回来的本事。”
曲赋翻身上马时,余光瞥见翰林院的队伍里,寄弦正低头整理箭囊。月白骑装衬得他如谪仙落凡尘,在一群武夫中格外扎眼。
围猎开始的鼓声刚响,曲赋的乌骓马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他在林间七拐八绕,很快甩开大队人马。
当看见那抹月白身影出现在预定路线时,他嘴角勾起得逞的弧度。
“寄大人好箭法!”他突然从树后转出,吓得寄弦差点把箭射歪。
寄弦勒住缰绳,雪色披风上还沾着片枫叶:“将军这是擅离职守。”
“陛下亲口免的差事。”曲赋策马贴近,靴尖故意蹭过对方马镫,“往西三里有个野湖,去年放的鱼苗该肥了。”
见寄弦蹙眉,他压低声音:“我提前十日清过场,连只兔子都登记在册。”马蹄不安分地往前踱步,“寄大人不随我去看看?”
野湖藏在两山坳间,水面浮着层秋阳碎金。曲赋利落地翻身下马,伸手去扶寄弦,却被一记眼刀钉在原地。
“我自己能...”话音未落,寄弦踩到湿滑的苔藓往前栽去,正好被曲赋接个满怀。玄铁铠甲硌得人生疼,却听见头顶传来闷笑:“投怀送抱?”
“松手!”寄弦耳尖泛红,挣开时袖口金线勾住了对方护腕。两人手忙脚乱解了半天,反倒缠得更紧。
曲赋忽然不动了,低头嗅他发间沉水香:“你熏的什么香?上次在翰林院...”
“闭嘴,有人!”寄弦扯断丝线扭头就走,却被拽住手腕。曲赋变戏法似的从马鞍袋掏出渔具:“说好打鱼的。”
湖面倒映着两个挨坐的身影。
曲赋把靴子踢到一边,赤脚去够漂远的鱼竿,腰间玉佩叮当乱响。寄弦看不下去,伸手替他按住:“像什么样子。”
“又没人瞧见。”曲赋突然凑近,“除非...寄大人想让人瞧见?”见对方要恼,赶紧指着水面,“看!咬钩了!”
寄弦下意识转头,唇瓣擦过某人脸颊。曲赋趁机叼走他发间枫叶,在指尖转着玩:“翰林大人这是……?想亲我可以首说的。”
......
寄弦夺过鱼竿往他手里塞,“专心垂钓。”
日头渐西时,鱼篓里己躺着十五六条肥鲤。曲赋忽然指着对岸:“那儿有株野李树。”不等回应就蹚水过去,水花溅湿了寄弦的袍角。
回来时他兜着满怀黄李,献宝似的捧到寄弦面前:“尝尝?”见对方犹豫,故意道:“怕我下药?”说罢自己先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寄弦无奈,接过李子时指尖相触,被曲赋趁机勾住小指:“甜不甜?”
“......尚可。”
“我尝尝。”曲赋突然倾身,在他唇上轻啄一记,咂咂嘴道:“确实甜。”
曲赋尝过寄弦唇间的李香,却仍觉不够。
他扣着寄弦的后脑,指尖陷入那柔软的发丝间,将人牢牢锁在怀中,舌尖抵开齿关,更深地侵入。
寄弦呼吸一滞,手指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却被曲赋趁机揽住腰身,整个人被托抱起来。
“唔……放……”寄弦的声音被吞没在唇齿交缠间。
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树皮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而身前却是曲赋滚烫的胸膛。冰火两重,让他忍不住轻颤。
曲赋低笑,稍稍退开些,鼻尖蹭着他的,嗓音低哑:“寄大人腿软了?”
寄弦耳尖烧得通红,羞恼地瞪他:“……胡闹!”
曲赋却不依不饶,拇指着他的唇瓣,眸色暗沉:“再亲一会儿?”
不等回答,他又覆了上去,这次吻得更凶,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寄弦被亲得晕乎乎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他的衣领,喉间溢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曲赋听得心头燥热,手掌顺着他的脊背滑下,在腰窝处轻轻一按——
“嗯!”寄弦浑身一抖,猛地推开他,气息紊乱,“够了……万一有人……”
曲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恋恋不舍地将人放下,却仍搂着腰不肯松手:“晚上去我帐里?”
寄弦整理着凌乱的衣襟,闻言抬眸瞪他:“……想都别想。”
曲赋故作委屈:“可我还想亲。”
寄弦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却被一把拽回。曲赋在他唇角又偷了个吻,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去吧,晚上我来找你。”
寄弦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却有些虚浮。
曲赋望着他的背影,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日暮时分,众人满载而归。
皇上龙颜大悦,于行宫设宴。席间,他频频夸赞曲赋治军有方,甚至亲自赐酒。
曲赋恭敬接过,一饮而尽。
大皇子李琮见状,阴阳怪气道:“父皇如此厚爱曲将军,不知的还以为他是您亲儿子呢。”
皇上笑容一滞,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二皇子李琰适时开口:“大哥醉了。”
李琮冷哼:“本宫清醒得很!”
三皇子李珏笑眯眯地打圆场:“曲将军年少有为,父皇赏识也是应当的。”
曲赋垂眸不语,仿佛没听见这些暗潮汹涌。
寄弦坐在文臣席中,目光淡淡扫过曲赋,指尖在酒杯上轻轻。
宴席散后,曲赋借口巡夜,独自走在行宫外围。
夜风微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动。
“将军好雅兴。”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曲赋回头,见寄弦立于月下,衣袂飘飘,恍若谪仙。
他喉结微动,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寄弦走近,与他并肩而立,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今日大皇子针对你,需小心。”
曲赋眸光一冷:“跳梁小丑罢了。”
寄弦侧目看他:“不可轻敌。”
曲赋心头一暖,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袖角:“担心我?”
寄弦迅速抽回手,退后一步:“有人来了。”
曲赋敛了笑意,恢复成那副冷峻模样。
片刻后,侍卫巡逻而过,二人己各自站远,仿佛只是偶遇。
夜风拂过,树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