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进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多了。
经济萧条的当下失业人群越来越多,即将到来的战争也让所有人人心惶惶,大量的孩子被送往孤儿院,里德尔和诺娅的生存空间被严重挤压。
不说其他的生活物资,光是伙食就己经一日不如一日,挑剔的诺娅己经连着两天没有动过餐桌上的食物。
毕竟发霉的面包和带着臭气的炖汤是一件让人很难有勇气下咽的事。
里德尔伸手抚了抚诺娅枕靠在他腿上的脸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诺娅的面颊微微凹陷。
他的指尖抚过诺娅眼角还残留的一滴眼泪。
那是他在她睡前逼着诺娅吃掉了一块长有霉斑的面包时留下的。
睫毛在他眼睑处打下昏暗的阴影,他并不想这样,只是诺娅再不吃东西会死掉。
可怜的,脆弱的诺娅。
里德尔点燃了最后一盏灯,借着月光快速阅读完他刚从科尔夫人办公室里顺来的日报,在一张白纸上规划着他和诺娅逃离伦敦的路线与计划。
他们必须想办法离开了,如果再继续下去,或许他们连这间狭窄的房间也无法留存,会被逼着和那些低等人一起睡在大通铺上。
而科尔夫人己经开始让年满八岁的孩子出去做工,来补贴孤儿院的日用。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迫切的需要带着诺娅逃离这里。
但事实上逃离这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必须做好详尽的计划不能出一点差错。
棋差一步或许便会重回这里,得到更加严格的管控。
合法离开孤儿院的方法只有三种,其一为被人领养,但里德尔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和诺娅必须只有彼此,那些低等人也不配领养他们任何一人。
其二为十六岁后可合法离开,但显然里德尔等不到那个时候,他现在无法忍受诺娅每天生活在这种糟糕的物质条件下,甚至要和那些肮脏的人同寝。
至于其三,签约成学徒或佣人,里德尔想也不想就划掉了这一条计划。
不管是他还是诺娅,都不可能屈居于任何人之下。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们的选择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用非法的手段出走。
孤儿院管理制度严苛,他和诺娅失踪会很轻易被发现,科尔夫人或许会去警署报警,如果只有他一人,按照科尔夫人对他的厌恶或许会低调处理,但如果带上了诺娅,显然会被重视,那个愚蠢的妇人自视甚高,竟隐约想将诺娅留在自己的身侧作为往后的接班人。
多可笑。
里德尔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地底的老鼠居然敢妄想天际的神鸟?
但好在目前社会形势严峻,警署并不会浪费警力资源,只会走个流于形式的过场。
毕竟他们都不是什么富人的孩子,没多少人会在意两个底层的孤儿从孤儿院出逃。
但出于目前伦敦城内并不太平的形势以及随时会被孤儿院孩子认出的风险,毕竟诺娅的红发实在是太过显眼,甚至因为诺娅足够特殊的美貌,己经吸引来了一些杂鱼。
里德尔需要离开这个会被认出的城市,赚钱来供养脱离孤儿院后两个人的开销,所以他们最好前往其他城市。
尽管逃离这里或许对他们有困难,但好在他们并不是普通人。
想起了那几道隐蔽在暗处淫秽的,令人作呕的眼神,月光反而衬得他漆黑的瞳仁更深更沉,他的嘴角缓缓上扬,想起了个好点子:“没关系。”
“明天就会传来好消息了。”
他轻轻笑了笑。
他用指尖绕着诺娅的红发转了两圈,怜惜的眼神缠绕着诺娅的眉眼,“可怜的诺娅。”
他无声的喟叹。
第二天的清晨,里德尔给诺娅梳好辫子,又将昨晚顺便给她抄写好的圣经带在身上,拉着诺娅一起去了餐厅。
破旧的长桌上摆着的依旧是干巴巴的吐司,和发霉的土豆,还有半桶几乎看不见米的稀粥。
里德尔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可怜的诺娅今早又要饿肚子了。
把罚抄的圣经交给科尔夫人,他带着诺娅找了个人少一些的角落等待晨祷。
原本还有些轻轻的细语声,随着里德尔带着诺娅过来都慢慢的寂静了下来。他们都很害怕里德尔,虽然孤儿院的孩子都说他“好看”,可没人敢多看他——那种好看不是阳光下的英俊,而是地窖里生长的东西,苍白、潮湿,带着霉菌的气息。
即使他们很喜欢那个红发的像太阳一样的小女孩,尽管那个女孩身上似乎也有着不详的诅咒,比如说没有人能够成功的领养她。但那个叫诺娅的女孩周身都围拢着一种温柔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接近。
但那条阴沉沉的蛇总是会盘踞在她的身侧,没有人会有勇气上前。尤其是比利和丹尼斯,他们最恐惧里德尔,尽管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害怕那个里德尔,恐惧到见到他就会颤抖,但孤儿院的孩子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明哲保身。
所以他们很默契的孤立了那对漂亮的男女。
里德尔并不在意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他做完漫长无趣的晨祷后挑着盘子里的吐司片,切出看上去最正常的一小部分,叉进了诺娅的餐盘。
“好歹吃一点?嗯?”他好脾气的哄着皱着眉的诺娅,看着她勉强的咽下了一点面包又放下,像小猫一样。
里德尔怜惜的摸了摸诺娅的脑袋,可怜的诺娅,己经没有她高了。
叹了一口气牵着不开心的诺娅去庭院里,临走前听见餐厅剩下的孩子们絮语。
“前几天来过我们孤儿院得斯塔男爵和他弟弟出了意外,似乎是被毒蛇咬了。”
“他们还活着吗?”
“卡罗拉说在街道上看到了男爵府挂上了白幡。”
“好可惜,我之前听说斯塔男爵似乎有意领养那一位……”
“她是不是真的身上有什么奇怪的诅咒?好可惜,她本来可以变成贵族小姐了…”
“嘘…不要提她了。”
“……”
里德尔牵着可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诺娅,突然笑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潋滟的水光,盛满了愉悦,或者说那不是快乐,是一种计算得逞后的满足。
“汤姆?你在笑什么?笑得好奇怪。”
诺娅狐疑的抬头打量他。
“没什么哦,在笑今天阳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