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拉娣打开工具箱后便立刻开始了工作。
她二叔以及周围的其他人的视线随之转移,开始关注起梁拉娣和她处理的发动机。
梁拉娣的技能的确出色,拆除发动机的过程中动作迅速流畅,没多久她便成功地将其分拆开来。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真的如我所料,是进气阀的密封圈坏了,李师傅果然眼光独到。”
听了梁拉娣的惊呼声,贾东旭和丁秋楠也松了一口气,后者更是骄傲地笑着说道:“那是当然,我师傅是谁你知道吗?能修好的可是已经待报废的卡车啊,修复拖拉机的发动机简直易如反掌。”
二叔和其他村民被这段话激发出了更多的热情,围着梁拉娣急切地询问:“小妹妹,你真能找到这机器的问题并把它修好吗?”
梁拉娣耐心解释道:“这台发动机问题很明显了,由于进气阀上的密封圈破损,使得本应进入发动机内的空气发生了泄漏。
缺少氧气导致燃烧不足,这就是它发出奇怪声音并且难以启动的原因。”
“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更换一个合适的密封圈就可以。
但既然你们这儿都没有维修工具,我想这密封圈也不会存在这里吧?”
听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不住点头。
确实,他们从未接触过此类机械维修工作,对于所谓的‘密封圈’也是一无所知,更不用提去匹配正确的类型了。
“小姑娘,不,是梁师傅,您是行家,肯定也知道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密封圈?”
听到这句问话,二叔的态度显得格外尊敬,他对梁拉娣的称呼也变得更加正式起来。
围观的每一个人眼神中充满了希望,似乎整个村庄的命运就在此一举了。
梁拉娣曾在机修厂维修过许多次类似的发动机,对于所需部件的型号十分熟悉,闻言果断回应:“各位不用担心,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适合的密封圈,就在厂宿舍里。
来回最多不超过半小时,你们稍等片刻,我立即去拿。”
说完,梁拉娣向李建设请求使用他的摩托车。
“李师傅,可不可以让我借用您的车?”
“没问题,东旭,陪小梁回去一趟,路上要小心。”李建设接过贾东旭的话,随手将自已的钥匙递给了对方。
“明白了师父。”贾东旭愉快地答应下来。
贾东旭满心欢喜地接过了钥匙,能够独自驾驶传子搭载梁拉娣兜风的想法让他觉得十分浪漫。
望着两人驾车离去,李建设对村民们说:“大家先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歇脚吧,这些机器问题不大,换了密封圈就能继续运行了。”
二叔充满歉意地开口:“刚才真对不起,我话说得有些急了,你们别放在心上。”
李建设摇摇手笑着说:“没关系,我们可以理解的。”
随后,他与丁秋楠在附近树荫下安坐下来,村民们也纷纷寻找阴凉之地乘凉,时而往梁拉娣他们的方向张望。
过了大约半小时,传子引擎的低沉声逐渐从远方传来。
村民们和二叔急忙站起身,很快,他们便看到了梁拉娣和贾东旭归来,“老师傅,这是您的钥匙。”
尽管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贾东旭仍满脸欣喜地将钥匙递上。
梁拉娣迅速拿起密封圈走向了机器,没过多久就将那部之前拆卸得杂乱无章的引擎重新组装完毕。
“先尝试启动一次吧。”她用手边的泥块揉擦手上的润滑油,一边向众人提出。
壮汉接过启动杆上前,仅几次转动,机器就成功启动,水也开始流动了。
“机器恢复正常工作了!”
“大家快行动,让后面的乡亲们做好准备,我们要放水了!”村民们兴奋地呼喊着。
除二叔与壮汉外的所有人都奔向坡顶,确保长达数百米的管道旁有人看守,防止水源被其他村子截断而不被人察觉。
“真是非常感谢几位师傅,若非各位伸出援手,恐怕不知有多少庄稼会受损。
你们可真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啊。”二叔对着梁拉娣连连鞠躬,语气诚恳至极。
即使梁拉娣的修理工作看起来并不复杂,但她的迅速解决确实帮助了村里避免了一次不小的损失。
即使是送厂修理,也需花费至少两日的时间,这对于庄稼而言无疑太过漫长。
“大叔不必如此,如果要说感谢,应是对李师傅表示。
您今日能够快速解决问题,实属幸运遇到他。
换了其他机修师,即便能力出众也需要数小时方能诊断出问题所在。”经此一役,梁拉娣对于李建设的专业水准愈发敬仰,他仅凭声响便准确判断出了引擎的故障所在,即便工厂里最资深的技术员也未必有这样的自信。
“真的十分感谢,真是太感激了。”
二叔不断重复感谢的话语,并朝李建设行了好几个礼节。
李建设笑言:“老乡过奖了,这都是我们力所能及的小事,将来你们再让我们来这儿钓鱼时不要把我们赶跑就是了。”
二叔听明白了这是一句玩笑话,不禁笑出声:“师傅别开玩笑了,今儿我是瞎了眼没能认识到您们的本领。
晚上请务必赏光到我家做客,我让家里人再加几个好菜,以表我的感激之情。”
“还是不必麻烦了,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李建设解释道,同时指了指旁边的丁秋楠和梁拉娣,“真正需要感谢的是她们俩,而我以及我学徒则属于市内的红星钢铁厂职工。
从这里回去,车程就要花一个半小时,所以晚餐后就晚了。”
旁边始终沉默的壮汉这时才插话道:“原来如此,你们竟然是红星钢铁厂的,那是个大企业,难怪有如此设备。
大厂出来的技术人员的确与众不同。”
贾东旭说:“老兄,这话你可就不对了。
即便是在万人大企业中,能够成为‘骑传子’的也没几个。
我家老师傅能成为其中之一,是因为他已经达到了‘八级工’的级别。”
‘八级工’这个词似乎有它的重量,当听说李建设是‘八级工’时,二叔和那位大汉的态度更加尊敬了。
“建军,快回去,让你婶把家里的那两只老母鸡捉了。
我们这位恩人帮助了我们那么多,怎么能让你们空手回去呢?”二叔急切地说。
李建设赶紧拒绝:“老兄,这实在不用麻烦了,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然而,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徐建军已经远远跑去,而二叔也紧紧握着李建设的手,生怕他溜掉。
看着他们的热情难辞,李建设只得留下来等待鸡被带来。
等候的时间里,二叔谈起务农的艰辛,原本收成就已不高,还时常遭遇自然或人为的灾害:旱灾、洪灾、虫害、麻雀的侵扰,甚至还有人的问题。
之前见到李建设他们那么高兴,正是因为附近的崔家庄村民经常来偷水。
虽然东北沟是徐家村的土地,但它距崔家庄其实更近,所以在严重干旱缺水的情况下,崔家庄人会趁夜色在徐家村的水域放置水管盗水,每晚能抽取几百立方米,导致次日徐家村人无水可用。
“相比之下,崔家庄的这群家伙还算容易对付,村里每天晚上都派人在周边巡查。
拖拉机引擎声这么响,哪怕是在二三十米之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但那些头戴帽子下来的人才让人害怕。”
二叔真是个健谈之人,话匣子一打开便再也收不住。
李建设听着津津有味,这是他未曾经历过的农村世界,于是当二叔似乎故意停顿时,他忍不住追问:“头戴帽子是怎么回事?”
二叔解释道:“头戴帽子的人,说的是粮站的干部们。
平时他们就待在粮站里喝茶看书,一到收成季节,这些人就会带着帽子下乡抢粮。
因为我们村子土地较肥沃,生产的作物颗粒大、质地上乘。
但他们有时甚至连检查一下都不,只是随便挥动几下笔,就把我们的优质粮食定为二等货。”
“唉!农民的辛苦,你们做工的可不懂。
不管多大的灾难,都能拿到工资。”
听了这些,李建设陷入了沉默。
农民的生存确实不易,不只是当今,未来的农民也会面临巨大的挑战。
尤其是那个三年困难时期的例子,城里的非农业居民很少饿死,而耕作者却常常吃不上饭。
现在距离那一年(指1959年)还有8年时间,如果在这8年内可以做点事情,帮助改变这一情况该多好。
李建设在心里琢磨:“不知道许大茂这年轻人能不能扛得住农田里的劳累。
若他能吃苦的话,也许可以考虑让他去学习些农业科技方面的知识。”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身影。
徐建军双手各拿着一只母鸡,快速跑下了山坡。
二叔立刻从之前的疲惫状态振作起来,笑着站了起来:“李师傅,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听了这么多废话这么久了。
这是我养了整整一年的鸡,您拿回家去养蛋吧。”
李建设未再多推辞,接过鸡说道:“谢谢徐老哥的好意。”
“客气什么,今后有空常来玩。
我们徐家村就是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