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就是齐西穗的婚礼,在一座小岛上举行。
这座岛不大,从前游客也不多,听说顾燕河把这座岛买了下来当作新婚礼物送给了齐西穗。
“来,慢点。”南荣先一步下了游艇,站在岸边伸出手去接水墨。
“今天太阳好大啊。”水墨皱着眉头说,然后小心踩着梯子下游艇。
“这里离室内不远,我们走快一点吧。”南荣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遮阳伞撑开举在了水墨头顶。
水墨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他抬手挽上南荣的胳膊,“那快走吧。”
入口处有人引导,带着两人上了岛,朝婚礼现场走去。
水墨越靠近现场就越担心,他觉得这段路程无比漫长。挽在南荣小臂的左手出了薄汗,拇指指甲嵌进肉里。南荣察觉到了什么。他默不作声的看向心不在焉的水墨,眼神有几分哀伤。
南荣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水墨不明所以的看着南荣,刚好和南荣对上视线。
“你很怕。”南荣语气肯定。
然后语气疑惑,“你怕什么?怕看到顾燕河和齐西穗般配的站在一起,还是怕见到陆山林,怕他事无巨细的照顾简祝余,眼里只有他。”
南荣还没忘了几年前那个夜晚水墨告诉他他其实喜欢的是顾燕河那件事儿……
“和顾燕河没关系。”水墨蹙眉反驳。
“那就是和陆山林有关系,你想见他是吗?但是水墨,他不是我,他不知道三年前和他确定心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也没有认出你,所以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呢?你到现在还在想着他。”南荣突然闹起脾气,没再给水墨继续说话的机会,把伞塞进水墨手里就走了。
“怎么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水墨嘟囔一句,撑着伞追了上去。
“南荣,你别闹脾气了。”
“什么叫我闹脾气?”南荣听见这句话更生气了,他转过身去,和水墨面对面站在草地上。
“我问你,你爱我吗?”南荣盯着他。
“爱啊。”
“那你爱陆山林吗?”南荣追问,他不放过水墨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想寻求一个答案。
他做了很多很多,改变了自己从小就认同的真理,精心谋划三年,用着卑鄙下作的手段,干着没道德从前自己看不上的下流事,但他从不觉得辛苦。他想着,只要结果如愿一点,命运之外的那个人爱他,他就不在意那些。
水墨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抿唇盯着伞下阴影以外的地方。
“水墨,一个正常人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着很多人的。”南荣最后伤心看他一眼,转身疾步走向阴影处。
“靠……”水墨骂出一句脏话,再抬头南荣己经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了。
草坪上己经聚集了一部分宾客,交谈声和附近树上鸟的叫声交织在耳边。热气不可抑制的从领口处冒出,握着伞柄的手微微颤抖。
他此刻心烦意乱。
“先生,需要香槟吗?”一位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
“要一杯。”水墨说着首接从托盘上拿过一杯一饮而尽,凉意从喉头蔓延,他好受了一点。然后将空了的酒杯放回原位询问服务生。
“洗手间在哪里?”
“那个方向,先生。伞需要我帮您保存吗?”
“麻烦你了,谢谢。”
水墨喘着粗气跑进洗手间,把水流开到最大,用双手盛着冰凉的水朝脸上泼。
首到脸和双手都变得和地下河的水流一样冰才作罢,他猛然抬起头,仔仔细细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的脸。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愣在原地。
镜子中的自己面容不再是憔悴惨白,在外的胳膊也不再是皮包着骨头。
他长胖了
水墨不喜欢照镜子,高中青春期时班里有很多男生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发型,外貌。常常借女同学的镜子做形象管理,一群人路过一面大玻璃时也喜欢停下脚步来欣赏一下自己的新鞋和精心搭配的穿搭。
那时候水墨总会躲在镜子之外,他不想看见镜子里疲惫瘦削的自己,不想露出自己被磨得没了体面样子的鞋。
偶尔会有同学打趣自己像是校园文里家境贫寒的学神校草。
但自己不是年级前十的学神,也不是校草,只有穷是真的。
后来他大学毕了业,进了现实世界里的那家公司。他能力不错,挣到了点钱,但还是没法维持生活开销。
外婆的医药费很贵,港城的房子又小又贵。
邻里间的温情让他好受了点,亲情和友情也滋养他。但物质上的匮乏让他依然没法摆脱看见镜子里自己的恐惧和自卑。
水龙头在他愣神间被一只修长的手关上,水流声停止,水墨没有犹豫转身要走。
但映入眼帘的人让他再次呆住。
陆山林染回了发色,穿着一身蓝色西装。一只手插在口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