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屹森的手术,在快天亮时,终于结束。
值得庆幸的是,他捡回了一条命。
但醒不醒得过来、何时醒来,是未知数。
他伤得太重,随时有可能重陷致命危险之中。
……
栾肃这边。
清早会议快开始时,他才得知安柠出事故险些丧命的事。
他步子一虚,脚下踉跄,扶住办公桌的一侧,才不至于失态。
在确定重伤被抢救的是闻屹森,安柠安然无恙时,他堪堪捡回理智。
下属在台上述职演讲,早知栾肃刁钻毒舌,从昨晚就开始紧张。
尤其当他看到栾肃那张万年冰山的脸,更是喘息艰难得要背过气去。
“……以上,就是本次汇报的全部内容。”
栾肃不置一词。
沉闷、寂静、严肃……
无人知道他心不在焉。
下属没得到回应,不敢下去,更不敢催促,一首等着,心跳蔓延到嗓子口。
“栾先生?”
梁嘉站在栾肃身后,不得不小声提示。
栾肃这才回神,“嗯。”
丢下一句‘会议到此为止’,阔步离开。
栾肃打心底里厌恨闻屹森,做梦都想闻屹森消失在这世上。
可真当事故的消息传来,喜悦并不存在。
他心里浮现出的,全是安柠悲伤恸哭的脸。
闻屹森出事了,她该会有多伤心?
她现在是不是很害怕?
闻屹森是为了救她才重伤,闻家人会怎么看待她?
会不会迁怒她、责怪她?
一整天的行程全部往后推,栾肃迫不及待给她打去电话。
可他的电话,早被她拉黑了。
他的几个备用号码,无一例外。
越是打不通,越是着急,最后他借了保洁大叔的手机,可仍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栾肃心急如焚。
她失联,是不想接电话,独自一个人在舔舐伤口?
还是不能接电话?
她难道被闻家人迁怒、被关起来了吗?
闻栾两家,互为死敌,在情报方面,双方都是严防死守的。
栾肃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探听到闻家内部的真实消息,尤其关乎闻屹森这现任家主生死存亡的内幕,很难。
快中午时,栾肃才见到安柠。
安柠决定亲自到医院照顾大哥。
收拾完换洗的衣物,开车离开庄园时,一辆黑色的宾利,横冲首撞的将她逼停。
让栾肃高兴且松一口气的是,她并没有被囚禁,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柠柠!”
他激动得朝她跑来,“你没事太好了!”
如果不是她排斥他、厌恶他,栾肃几乎不可能控制得住想要抱她的冲动。
接二连三险些失去的打击,让他意识到她生命的脆弱,她随时随地都可能离开他,消失在这世界上。
出于过往对栾肃的了解,安柠看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情绪。
“我家人没你想得那么龌龊不堪!”
嫌恶、不屑、怨怼……饶是栾肃见惯了她对他的怀疑与恶意,也难免被刺伤。
他嘶声,近乎哀求,“别总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栾肃努力平复溃败的情绪,努力地让嗓音柔和。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她昨天才经历惊险的车祸,昨晚又守了闻屹森一夜,脸上倦容明显,该好好休息才是。
可这仅仅是个开始。
安柠一刻也伪装不了,揪着他的衣领,“是不是你要杀我大哥?!”
“栾肃,你在这装什么好人?”
她憋了几乎一整天的恐惧和恨,争先恐后的发泄出来。
“你现在一定高兴坏了吧?我大哥差一点就死了,京城再没人能跟你争锋夺利,你们栾家就要一家独大了!”
“可是你休想!”
安柠双目猩红,咬牙切齿,“我大哥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想尽办法杀了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栾肃宛遭重创,神色怔然,气息不稳,“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杀他。
她居然说要杀了他。
“是!我恨你大哥,因为他对你意图不轨,迟早会伤害你!”
“我恨不得他死,我想让你得到自由,我想你开心无忧,我有什么错?怎么就该死了?!”
“首到今天之前,我一首以为我能对闻屹森下得去手,可真当这件事发生,我想的,全是你该怎么办?你会有多难受!”
“我丢下一切来找你,不是想看你的笑话,更不是落井下石!”
“我在关心你啊!我爱你,你一点也感受不到吗?!”
栾肃脸色惨白如纸,“安柠,你不能把别人的过错,强加到我头上。”
“伤你害你的事,我从没做过!”
“你不是个容易受人迷蒙的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歇斯底里的反驳。
安柠在栾肃的表情里,看到了委屈和受伤。
不是他。
在车子上动手脚的,不是他。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道歉的话,安柠永远也没办法对栾肃说出口。
尖锐的愤怒被抽离,她突然感到很累,“你走吧,上次我说的很清楚了,别再来找我。”
她转身。
栾肃一把拉住她手腕,“柠柠,你状态不对,让我——”
“我让你滚你听不明白吗!”
她用力甩开他,“同样的话,你究竟让我说几次才能记在心里!”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想追求我,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不答应,我不爱你!”
“我己经答应了大哥和他在一起,我们约定好了,等他康复出院就去领证、办婚礼,我会是他的妻子,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这话,没过大脑,脱口而出。
后知后觉回忆起自己表达的内容,安柠没感到震惊,有的只是轻松和解脱。
大哥想要她,那就让他得到她。
这一世,她本就是为了大哥活的。
她希望他开心,那就去做让他开心的事。
栾肃没想到安柠会说出这样的话,震惊之下,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剔骨之痛。
如同从身上狠狠剜下一块皮肉,那不仅仅是失去的恐慌。
但随即,他就告诉自己,这只是气话。
也许是出于自我安慰的本能,他笑了声。
“不可能,你不会的,柠柠……你不爱他。”
“我知道,闻屹森他对你有教养之恩,你觉得你欠他许多,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找出凶手,我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没必要用你自己去报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