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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西湖烟雨朦胧。苏云落站在画舫甲板上，指尖的金纹在潮湿空气里微微发亮。对岸雷峰塔下，几个药农打扮的男子正往马车上装载青蒿，可捆扎的手法分明是军中惯用的水手结。
"看第三辆马车。"萧景珩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车轮吃土三寸，装的绝不是草药。"
他呼吸间的热气呵在她耳后，带着淡淡的忍冬香。这是临行前从小皇帝那儿顺来的香囊，此刻却让苏云落腕间的金纹隐隐发烫——某种同源的气息正在附近。
画舫突然轻晃。船娘捧着茶盘进来，粗布衣袖下露出截鎏金镯子。苏云落银针脱手，钉住她腕间的穴位："五妹在哪？"
船娘吃痛的松开手，茶盘坠地碎成了几片。其中一块瓷片上赫然刻着"夕照"二字，正是雷峰夕照的暗指。
"阿姐还是这么急性子。"船娘突然变了声调，撕下易容面具露出苏明宁明艳的脸庞，"三年不见，连亲妹妹都认不出了？"
萧景珩的剑己抵住她咽喉："怎么证明你是。"
苏明宁翻了个白眼，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红痣——与苏云落腕间金纹的形状一模一样："阿姐七岁那年用烧红的簪子..."
"够了。"苏云落拍开萧景珩的剑，"怎么回事？"
苏明宁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抖出三张地契："江南三大药行，现在都姓苏了。"她突然压低声音，"但上个月开始，所有血见愁的货源都被截断，收购者用的是..."
"前朝太医院的印鉴。"萧景珩剑尖挑起地契对着光，显出隐藏的水纹标记，"你查到了什么？"
窗外雨势渐急。苏明宁从发髻中取出根银簪，拧开簪头倒出粒红豆大的金丸："他们用这个控制药农。"金丸遇水即化，露出里面蜷缩的蛊虫，"说是能治瘟疫，实则是种蛊..."
苏云落此时腕间的金纹突然刺痛。她一把抓住苏明宁的手："你中蛊了？"
"我假意吞了一颗。"苏明宁得意地眨眨眼，"真货在这儿呢。"她从腰间香囊倒出了七八颗金丸，"我拆了三十多颗才发现，每颗里面的蛊虫品种都不同。"
萧景珩捏碎一粒金丸。蛊虫尸体上沾着的粉末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色："龙脑金粉，皇贵妃妆奁里的东西。"
"不止。"苏明宁突然解开外衫，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他们还在找这个。"
绷带下是道新鲜的刀伤，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金色。苏云落银针刚触及伤口，针尖就覆上层霜花——与太医院那些"血见愁"上的如出一辙。
"《救世方》下卷记载的'金疮散'配方。"苏明宁疼得龇牙咧嘴，"我从药行账房嘴里撬出来的。"
画舫突然剧烈摇晃。萧景珩剑光如练劈向窗外，斩断数根射来的弩箭。苏明宁趁机掀开地板暗格："走水路！"
暗格里竟是一个狭窄的滑道，首通湖底。苏云落刚犹豫，就被妹妹推了下去。冰凉湖水淹没头顶的刹那，她看见萧景珩斩断最后一根箭矢，纵身跃入水中。
水下的通道比想象中要长。当三人浮出水面时，己经在一处隐蔽的码头。苏明宁拧着衣裙上的水，指向不远处的小院："我准备了干净的衣裳。"
院中的老梅树下摆着茶具，可茶杯摆放的角度让苏云落的瞳孔微缩——这是苏家姐妹幼时约定的暗号，意为"隔墙有耳"。
"阿姐尝尝这龙井。"苏明宁突然提高音量，"今年新采的，专程留着招待贵客呢！"
萧景珩的剑鞘轻叩了地面三下。院墙外立刻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苏云落趁机将银针射向梅树的某个枝桠，藏在那里的黑衣人应声坠落。
"第七个了。"苏明宁踹了踹昏迷的探子，"这帮人盯我两个月了。"
进屋后，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玉盒。盒中整齐排列着十二枚金针，每根针尾都刻着忍冬花纹——与皇贵妃送给苏云落的那套一模一样。
"太医院院首去年私铸的。"她将金针浸入特制药液，"用的是前朝的秘方。"
药液瞬间变成琥珀色。苏云落沾了点抹在腕间的金纹上，那些纹路突然脱离皮肤，在空中组成残缺的经络图："果然..."
"他们在找金纹宿主。"苏明宁突然严肃起来，"阿姐可知为何《救世方》分上下两卷？"
萧景珩的剑这时突然指向窗外："有人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院外。来人一袭青衣，手中捧着一个鎏金药箱——竟是本该在京城养伤的太医院副院。
"老朽来给苏当家的复诊。"他声音沙哑如磨砂，"上次的'金疮散'..."
苏明宁突然大笑："副院大人好记性！"她扯开绷带，露出己经愈合的伤口，"您给的药，我拿去喂狗了。"
副院脸色骤变。药箱砰地炸开，数十只金色甲虫蜂拥而出。萧景珩剑气横扫，甲虫尸体落地竟腐蚀出阵阵青烟。
"晚了！"副院撕开伪装，露出布满金纹的脸，"金纹宿主既现，大计可成！"
苏云落金针出手。十二根针在空中交织成网，将副院钉在梅树上。可那人却狂笑着化作一滩黑水，只剩空荡荡的人皮挂在枝头。
"又是镜蛊分身..."萧景珩剑尖挑起人皮，"本体究竟在哪？"
苏明宁这时突然捂住心口跪下。她腰间的伤口迸裂，流出的血竟是诡异的金色："阿姐...小心..."
苏云落银针封住她七处大穴。金血浸透银针，竟在上面蚀出细小的纹路——与《救世方》下卷记载的某种毒症完全吻合。
"不是蛊。"她声音发紧，"是药毒混合了金纹之力。"
萧景珩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滴在苏明宁伤口上。血珠触及金血的刹那，竟发出嗤嗤声响，腾起缕缕青烟。
"同源相克..."他皱眉看向苏云落，"需要至亲之血为引。"
苏云落毫不犹豫割破手腕。鲜血滴入妹妹的伤口，金色渐渐褪成正常的鲜红。苏明宁虚弱地睁开眼："他们用阿姐的血...培育了新蛊..."
暮色笼罩小院时，暗探送来急报——江南三大药行同时起火，库存的血见愁被人劫掠一空。更诡异的是，所有参与救火的衙役事后都出现了金纹症状。
"开始了。"苏明宁挣扎着坐起，"阿姐可知他们为何专挑血见愁？"
萧景珩突然剑指西南："因为那里有座前朝皇陵。"他撕开地图，露出下面隐藏的山水纹，"恰好是金纹发源地。"
苏云落腕间的金纹突然发烫。她看向窗外，雨幕中的西湖泛起诡异的金光，如同某种巨大的纹路正在水面成形。
"不是皇陵..."她银针穿透地图某个标记，"是药冢。父亲当年封印的东西..."
苏明宁突然咳出一口金血："他们要复活的是..."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了话语。雷峰塔方向腾起巨大火球，映红了半边天空。火光中，无数金色光点升腾而起，如同逆行的流星雨。
"三月三..."萧景珩揽住苏云落，"原来指的是这个。"
苏明宁强撑着站起来，将翡翠耳坠塞回姐姐手中："阿姐记住，金纹最怕..."
她突然推开苏云落。几乎同时，一支金箭穿透窗纸，正中她的心口。箭尾系着的红绳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前朝太医院的秘方。
"阿宁！"
苏云落接住妹妹的身体。金箭在触及她腕间金纹时突然融化，而苏明宁的心口却浮现出熟悉的金色纹路——与她们父亲留下的如出一辙。
"没事..."苏明宁虚弱地笑了，"我偷喝了阿姐的血...现在咱们...真正是亲姐妹了..."
萧景珩的剑气劈开院墙。远处湖面上，数十艘挂着金纹旗的快船正破浪而来。为首船头立着一个穿太医服的老者，手中药秤缺了一角——正是那日死在宫中的院首。
"镜蛊..."苏云落银针在手，"果然没死透。"
苏明宁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姐姐耳坠上。翡翠顿时亮起莹莹绿光，映出船上人影的真实面目——每个"人"脚下都没有影子。
"阿姐...带着这个..."她将染血的银簪插入自己心口金纹，"去药冢..."
萧景珩抱起昏迷的苏明宁，剑光如虹斩向最先靠岸的快船。木屑纷飞中，他回头看向苏云落："走陆路！"
雨越下越大。苏云落翻身上马时，腕间金纹己经蔓延到手肘。她最后看了眼火光中的西湖，策马奔向西南方的群山——那里有一座被遗忘的药冢，埋藏着苏家最深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