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立夏死去

第21章 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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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她在立夏死去
作者:
遇流光
本章字数:
6136
更新时间:
2025-04-05

沈修义一觉醒来,得知他‘太累了’要‘在家休息’。

周婶子从厨房里出来,袖子卷起,手里拎着锅铲。她一路走到沈修义面前,压低声音。“修义,你今天太累,明天让修礼跟夏桑去卖菜,你在家休息。”

一模一样的话,她昨天刚对夏桑说过。

沈修义光荣下岗。

她心里也不好受。

前天她用同样的话让夏桑‘在家休息’,今天换成沈修义。前天她答应给夏桑出一套头面补偿,现在她不知道该给儿子什么。

她恨不得立马就给儿子五十两一百两。

她注视着大儿子的脸,沈修义脸上的受伤一闪而逝。

她更加愧疚。

沈修义像被兜头浇了一瓢冷水。

扁担悬在半空,沈修义动作一顿,他疑惑地看向周清。徐秀不适合做买卖,换徐秀就成,为什么他也要换?

他把周清拉到一边,质问。

“娘,徐秀不合适,换她就行,为什么连我也换?我不累,我都休息好了,我……”

周清叹气,眼神中透着无奈。“阿桑明天要去林家村,你跟着去不合适。”

周清没有说,但她有点失望。她这个大儿子,只考虑自己,一点儿都不为自己媳妇着想。

见沈修义还想辩驳,周清反问:“万一村子人看见你,把你们轰出来怎么办?”

沈修义愣住,是有这个可能,但……

沈守田从后院沉着脸走出来,对沈修义道:“先去挑水,挑完后来找我,我来跟你说。”

沈修义挑着水桶出去。

不一会儿来到河边。

木桶甩进河里,他的脑袋也跟着冷静下来。

父亲刚才的眼神告诉他,换人这事己经没有余地,他只能接受。他有些无力,任木桶拽着扁担沉入河里。

木桶灌了水,一沉再沉。木桶快要被河水拖走,他把木桶拽出来。清澈的河水打上岸,立在脚边。木桶里映出一个二十三岁男人的脸,青色胡茬,一脸疲态,眼睛里满是焦急。

沈修义想,必须接受了。

回家的路上他开始反思自己。

徐秀卖菜这事儿自己有错,一是不该答应徐秀贸然换她上场,二是自己心思不够细,没看出这最容易出差错的地方。

他连挑三趟,把厨房的水缸灌满,把牛槽也灌满。三挑水过后,他接受了从这个项目里撤出来。

他现在很平静。

在地里干活,也能赚钱。不去卖菜,就在家里帮忙。

挑水结束,沈守田看着平静下来的沈修义,问:“你媳妇怎么办?”

半个时辰前。

方若溪敲开徐秀的门。“大嫂,我有个赚钱的法子,你要不要来?”

方若溪在做头饰。

院子宽敞,头顶三月春光正好。

她拿起两片藏蓝色小布片,小拇指微微,同色系细线随着绣花针穿过。留一个小口,再小心地把布片从小口翻出来。翻出来的地方盖住针脚,一朵小小的藏青色花瓣出现在她指尖。

五个同样的小花瓣缝在一起,中间插入一个圆圆的‘花心’,就是一朵藏青色的小花。

花心留了长长的线,像一个小风筝。

方若溪把‘小风筝’放进左手边的筐,那里己经有一层,刚好铺满筐底。

她这样己经快两个时辰了。

她一边缝制小花,一边观察大哥大嫂的房门。快两个时辰没人出来,她在想,要不要主动去敲门。

方若溪眼睛眨呀眨,她决定去。

她起身朝那道门走,隔着门小声喊:“大嫂……”

徐秀起身了,沈修义还在睡。她看了一眼丈夫,胃里像吃了不熟的梨,又酸又涩还苦。

她抓起桌上的碗,想把碗放回厨房,这时她听到方若溪的喊声。

方若溪喊得小声,沈修义没有醒。徐秀掩上门,跟方若溪来到院里,碗摆在旁边。她拿起一朵小花,细细观察,问。“这就是阿桑说的,赚钱的法子?”

方若溪温和地笑。“对,阿桑说做了就在庙会那天卖。”

庙会是……六天后

徐秀前一刻还在想丈夫说的话。也许丈夫说得对,她并不适合做买卖,她应该安心在家。

把家操持得有声有色,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妇德。

方若溪停了手,从针线筐里拿出一个做好的簪子。竹制的簪子顶端缠着一青一白两朵小花。

徐秀眼前一亮,这发簪……好看。虽不比首饰店里金银宝石簪子金贵,但有一种别致感。比发带精致,适合己婚妇人。

方若溪见她感兴趣,拿起两块布片展示给她看。

“就像这样,缝起来,再翻出来……”

徐秀注意到,这花朵的制作方法很独特。简单,但独特,几乎没人想到。

她和早上的方若溪一样,觉得这花朵也可以放在衣服上。她翻看着筐里的小花,想起庙会上少说数百个摊子,有些担忧。“会有人买吗?”

方若溪:“我们可以少做点。”

徐秀停住,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对她说,做吧做吧能赚钱,一个对她说别做了别做了,会失败。那股苦涩味儿又翻上来。

她看向那筐针线,这才注意到,方若溪用的是自己的嫁妆。

她不确定地问:“这……是你的嫁妆?”

方若溪点头。

徐秀最后不打算参与这生意,但她愿意帮忙,前提是空闲的情况下。

她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照丈夫说的,做一个操持家务的‘好女人’。赚钱的事情交给丈夫就好。沈修义说:“阿桑这么拼命,是因为她一没娘家,二没男人。你有我,不需要这么拼命。”

周清也知道这发饰的生意,但她不打算参与,同时也不打算阻止。她的理由是:她年纪大了,不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头发用布巾一包,谁还能看到花看到草。若真想买,不如买金银,日后也好换成银子或者传给后代。

总之,她并不看好这个生意,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方若溪用的是自己的嫁妆,她作为婆婆也不好说些什么。山里的麻杆没有下来,夏布也织不了。只要不影响家里的日常劳作,小辈喜欢做什么就让她们做吧,周清觉得这是长辈的宽容。

更何况,最后赚钱要交公中,也就是她。赚钱有她,不赚钱是方若溪一个人赔。方若溪娘家家底不错,不缺她这两匹布。

周清拿定主意,笑呵呵的对方若溪说道。

“你放心缝,家里的活儿别耽搁就好。”

方若溪点头,婆婆不看好这个生意,大嫂也拒绝,但是没关系。夏桑说可以,她就觉得可以。如果不成,也只是半匹布。她定了定心,给自己打气,不用怕也不用担心。

今天的夏桑异常忙碌。

她早上劝退沈修义和徐秀,中午教方若溪缝制花朵,下午在竹林掰了足够的笋后,又砍了两捆实心竹,割了两背水芹菜,折了一背篮蕨菜。她忙到捣碎艾草汁液驱蚊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计步器,她今天最少六万步。

如果没有沈家这一屋子糟心人,她也不至于累成狗。

她越想就越气,就越想冲进草垛,把那个未知真假的公主往死里踹。

她脑子里看见导弹爆炸成的蘑菇云,想把这一切都夷为平地。

然而,不行。

竹笋在大锅里煮着,地上是等着被煮的水芹菜和蕨菜。夏桑咬着粗面馒头,旁边一碗野菜汤。

没有金币的恶龙,快死了。

在这场争权里,她赢了。但是,工作量,也增加了。

沈修义现在很舒畅,有一种游戏输了,但我是败方MVP的确定感。沈守田的质问给他提供了一个他从未有过的思路,即:如何当一个真正的丈夫。

“你要是继续去,你媳妇一个人在家,她会被人看不起!”

老父亲当头棒喝,他这才开始真正站在媳妇角度换位思考。失败了一次,就被勒令在家。这是一种耻辱。但如果丈夫也在家,这种耻辱就减半了,心里会好受一些。

沈守田说:“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道理媳妇办了坏事,丈夫还能置身事外。同样的,你把事情做错了,你媳妇能置身事外吗?”

沈修义悟到了。

如果他能手把手教媳妇,或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变得糟糕。如果他一开始就多想一步,就不会只管收钱,什么都不观察。

沈修义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变宽了。

失败让人懊恼,但失败后的收获,让人觉得通透和值得。

沈修义觉得,他成长了。

晚上吹灯,他对徐秀说:“阿秀,这次的事不怪你,是我没有做好。我们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掀被子的徐秀愣了,这次的沈修义,多了从容和宽和,这让她心安,丈夫是真的不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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