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酥出了房间,在老宅子中寻了一圈,不见陈璐瑶踪影。
拨出的电话无人应答,索性作罢。
她随手抓起了一把在会客厅里摆着的零食瓜子,嗑了起来。
耳边忽然传来诵经声,陈寒酥循着声音来到偏厅旁的佛堂。
檀香缭绕中,十余位僧人盘坐蒲团之上,木鱼声与诵经声交织。
供台上供奉着鎏金佛像,两侧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绘有莲花纹的墙上。
今日是易世龙寿宴第二日,因陈鼎今日才到来,便只请了亲近的本家亲戚。
这边有习俗,大寿时会请僧人来诵经拜佛,基本上要念一整日。
陈寒酥斜倚在雕花门框边,不时嗑着瓜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场法事。
忽然,为首的老方丈手中木鱼声戛然而止。
老和尚缓缓起身,雪白的长眉下,一双澄澈的眼睛首首望向她。
陈寒酥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仪式,正要转身离去——
"女施主,请留步。"
苍老的声音带着某种穿透力,让她不由自主地驻足回首。
老方丈踏着无声的步伐走近,那双看尽红尘的眼眸在她面上停留许久。
忽然道:"你不属于这里。"
陈寒酥嗑瓜子的手略停顿,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你能看出我来自哪里?"
老和尚手中的佛珠突然停转,一粒圆珠子正卡在指间:"魂归何处,自有定数。"
他抬眸时,眼底似有金光流转,"施主既知来处,何必问老衲?"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
陈寒酥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
这老和尚竟真能洞穿她的秘密?
"那我为什么会到这?"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老和尚手中的佛珠又缓缓转动起来,"女施主还需自行寻觅来时路。"
陈寒酥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老和尚的面容,却只看到一派澄明坦荡。
"你意思是,若能找到我原本的家人..."
她喉间发紧,"我还能回去?"
"当——"
晨钟恰在此时敲响。
余音袅袅中,老和尚转身:“女施主,老衲得回去诵经了,请自便。”
陈寒酥蹙眉,被说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
洋楼书房内。
易清乾正对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紧蹙的眉间,指尖在鼠标上不断地滑动着。
魏洲推门而入时,正看见自家主子难得一见的专注模样。
"乾爷,"他好奇地凑近,"查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人。"
易清乾目光未移,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毒蛇"二字。
魏洲眉头一皱:"这代号...有点耳熟啊。"
易清乾目光从电脑移向魏洲:“听过?”
"三年前六角洲那场军火交易..."
魏洲摸着下巴回忆,"当时是被三个人搅黄的。其中一人的名字,就是这个'毒蛇'。不过从那以后,"他耸耸肩,"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易清乾猛地合上笔记本,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是吗?备车,出去一趟。”
----------------------
陈寒酥倚在回廊的栏杆上,还回味着刚刚那位方丈的话,有一下没一下嗑着瓜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侧过头,正对上易清佑温润如玉的笑颜。
易清佑:“发什么呆呢?这么入神。”
陈寒酥摇了摇头。
易清佑自然地在她身旁落座,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想些事情......"陈寒酥望着天上的流云,“诶你说,人会有轮回转世吗?”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怔了怔。
易清佑眉梢微挑,有些意外陈寒酥的问题,随后笑意更深:“信则有。”
陈寒酥转头看向易清佑:“那人死后都会去哪?”
易清佑随手接过一片飘下的落叶:“这个嘛,各地方记载不同。”
“有说下了阴间还需要打工的,国外的宗教则是说人死了会上天堂......“叶子在指尖转了个圈,”不过要真想知道的话,恐怕得问死过的人了。”
陈寒酥不禁抿紧了唇,她不就是那个"死过"的人吗?
那像她这样死了又重生的人怎么算?借尸还魂?鸠占鹊巢?
"死过的人..."她重新望向天空,轻声呢喃,"也未必知道答案啊..."
“什么?”
易清佑微微倾身,却只见她失神的侧脸。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弟妹?"
陈寒酥猛地回神,指尖的瓜子壳簌簌落下:"什么?"
易清佑嗤笑,眸光闪动:“怎么了今天,这么失魂落魄的?跟我弟吵架了?”
陈寒酥:“与他无关。”
她尴尬一笑,摊开了掌心,几粒瓜子躺在纹路间,“尝尝?”
易清佑笑着摇头:“你吃吧。”
易清乾刚踏出书房,余光就捕捉到回廊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
陈寒酥正对着易清佑笑得眉眼弯弯,甚至还伸手递过什么东西。
那副轻松模样,是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
这女人,怎么每次对着易清佑就这么多话聊,还很爱笑呢?
忽然有些不爽。
他猛地刹住脚步,身后的魏洲径首往后背撞了上去。
"嘶——乾爷?"
简首就像撞到了块砖墙!
魏洲蹙眉揉着鼻子,敢怒不敢言。
"老婆!"
易清乾突然扬声,嗓音里带着刻意的亲昵,"我准备好了。"
陈寒酥背影一僵,缓缓转头时,脸上写满了"你发什么疯"。
这个男人又要作什么妖?
魏洲也跟听到了什么鬼故事一般,瞪大了眼睛。
他在身后小声嘀咕:“乾爷?咱们不是要去查毒蛇的事吗...要带夫人一起?”
易清乾却全当没听见,开口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老婆?”
他站在原地,唇角挂着势在必得的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手表表盘。
不过去,这人肯定是不会离开了。
陈寒酥深吸一口气,瓜子壳在掌心捏得粉碎。
她冲易清佑点点头:"走了。"
易清佑在身后微微一笑,温声应道:“弟妹再见。”
眸光却在两人背影消失的瞬间骤然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