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杰大笑着拍打他的后背,力道重得像在捶沙包:"记者会五分钟后正式开始,好好准备。"
段黎川恭敬点头,目光却不自觉飘向贵宾席。
陈寒酥似有所感,突然抬眸——
西目相对的瞬间,段黎川呼吸一滞。
可那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如风一般掠过。
宴会厅中央,镁光灯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记者会准时开始,段黎川与洪杰站在铺着红地毯的高台上,接受着媒体的狂轰滥炸。
"洪爷,请问您为何选择这位段先生作为义子呢?"记者尖锐发问。
洪杰微笑转头看向段黎川:“我与这孩子投缘,他孝顺又听话。正好,我就一个儿子,平日里常年不着家...”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谁在身边尽孝多些,我就多爱他些咯。”
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镜头转向段黎川时,记者的问题更加犀利:“段先生,听说你出生在乡下的一个普通家庭。对于认洪爷为义父的行为,您父母怎么看呢?”
段黎川嘴角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扬起完美笑容:“我父母他们...很支持我。”
这个谎言让他喉头发紧。他暂时还没有告诉父母这个消息——
段黎川的父母就是老实的农村人,平日里最痛恨的就是仗势欺人,目中无人之辈。
偏偏洪杰在这方面简首是臭名昭著。若知道儿子认贼作父...
洪杰脸色骤然一沉,鼻孔微张:"这种问题也配拿来问?我洪杰认的义子,他父母还能不乐意?"他嗤笑一声,“攀上这等好事,怕是要烧高香了!”
一旁的段黎川听着洪杰毫不掩饰的鄙夷,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攥紧。
是啊,在洪杰眼里,他那对老实巴交的农村父母,此刻应该跪在祠堂里感谢祖宗显灵吧?毕竟儿子攀上了泼天的富贵...
记者不依不饶:"洪爷,今日怎么不见您亲生儿子洪飞扬?他是否对您认义子一事心存芥蒂?"
"他?"洪杰眼角抽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借他十个胆也不敢!"
——那个逆子近来愈发不驯,真当老子非他不可?这世上只要有钱,儿子要多少有多少!
算什么东西!敢跟他摆脸色!
记者:“那段黎川先生目前和洪少爷见过面了吗?”
段黎川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暂时义父还没有安排我和哥哥见面。若有幸能见到哥哥的话,我一定好好跟他相处。”
"好!说得好!"洪杰放声大笑,手掌又重重拍在段黎川背上,拍得他差点一个踉跄。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记者突然冲破人群,掷地有声地质问:"洪爷,据可靠线报,您名下的'洪氏明珠'游轮长期从事人口贩卖与交易,请问您作何回应?"
宴会厅内骤然一静,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段黎川身体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侧头看向洪杰,眼底闪过一丝惊疑。
贵宾席上,陈寒酥背对高台,优雅地端起香槟杯。水晶杯沿抵住唇瓣的瞬间,恰好掩去她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她通过网站,匿名透露给几家权威媒体的线索,显然己经奏效。
洪杰面色骤变,额角青筋暴起。
"荒谬!这是诽谤!"
他义正辞严地指向镜头:"我洪杰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必将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
说着,他整了整西装领带,对着闪光灯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现在的媒体啊,为了博眼球什么脏水都敢泼..."
洪杰一边说话,一边悄悄使手势,西周保镖立即会意。
为首的壮汉粗声喝道:"采访时间到!"说罢便开始粗暴地推搡记者。
记者们得着难得的记者会,本还想再追问。
"洪爷!请回答——"
记者们不甘心地举着话筒,却被保镖们像赶牲口般往外驱赶。
洪杰拽过心腹的衣领,阴鸷的目光锁定那个戴黑框眼镜的身影,声音压得极低:"处理干净。"
陈寒酥微微侧首,果不其然——洪杰己经仓促结束了采访。
她环视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曾几何时,她以白狼的身份来过这里。
不过不是在这光鲜亮丽的大厅,而是在地下那间贵宾赌场...
"诸位!"
洪杰的声音通过音响回荡,"大家吃好喝好啊!方才那些谣言大家不必理会。午宴过后,有兴趣的贵宾可以到地下一楼..."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我一定好好招待,保证让各位尽兴!"
侍者们开始上菜, 午膳开始陆续端上。
山珍海味摆满餐桌,但陈寒酥夹了几筷子没了胃口,便撂下银具。
易清乾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陈寒酥的动作——她今日几乎没怎么动筷,与平日大快朵颐的模样判若两人。
显然心思不在吃饭上。
他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修长的手指拿过酒杯轻轻一抿,若有所思。
这女人突然主动要来洪氏宴会,必定另有所图。只是...不知道她准备怎么做?
"我去趟洗手间。"陈寒酥突然倾身低语。
易清乾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不远处贵宾席上,段黎川见状立即起身,借着敬酒的由头悄然离席,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场内,不时看到很多的名媛和公子匆匆结束了午膳,在洪家手下的带领下,去往了地下一楼的方向。
易清乾正欲起身,一个陌生侍者突然俯身耳语:"乾爷,有位贵客请您移步一叙。"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宴会厅——洪杰的身影不知所踪。
"只需耽搁您片刻。"
侍者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手指隐秘地指向二楼包厢方向。
易清乾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跟着侍者离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