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车外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这马车的主家夫人自言夫家姓崔,自姓郑,同许老太太聊着些安家兴业的事情,俞聊俞畅。
崔家的马车用许家几位顺道,顺到首达许家屋后,车上谈及许家的茶店,郑夫人问明了许记在梦仙河的位置,示意旁边的小丫鬟记下。
许老太太知道人家是想着照顾照顾生意,至于能不能接下来,还得看自家许记的本事。
临到分别,许老太太都没打听崔府所在,萍水相逢,聊的再有缘分,也要注意分寸。
许老爷子先下马车,伸出手等着,扶着自己老伴儿也下来马车,二老目送崔府的马车离开。
“那方向,看着像往秋湖去的。”许老爷子用手挡在额头,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同许老太太说。
“可能是吧,至少是书香门第,说不得是官宦人家。”许老太太想着车上那位郑夫人的谈吐感慨。
“走吧,给铃铛一个惊喜。”也就是随口聊几句,许家二老并没有很关注别人之事,他们可是给铃铛带了“字”回来的,这个最重要。
院门一推不动,许老爷子就知道院中无人,开始拎着门环拍门。
原先许家的院门是不插的,坊间安全,都是邻里街坊,不插门出入也方便,后来许家大人们在前头忙活生意,后院常是青峰和铃铛在玩闹,防人之心不可无,郑梦拾就开始教孩子们插门。
再后来发生了铃铛被拐之事,侧证再怎么平静的江宁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危险,金枝有孕,许家后宅多是妇孺,便插门插的更勤了。
许老爷子拍门,震下来几粒锈渣子。
“咱这院门要不也修新一番,这锈割手。”许老爷子把手凑近鼻子,一股子锈腥味儿。
“修啊,怎么不修。”许老太太点头,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让老头子去叩门的。
听着动静儿,许铃铛蹦跶着到门前“是谁呀~”
“铃铛,外公外婆回来了。”许老太太听脚步就知道是铃铛。
门开,许家二老回了家,许老爷子边走边问“铃铛,你爹呢,还在前头铺子?”
“爹和羊吵架呢。”小铃铛显得幸灾乐祸,她和驴子从来不吵架。
“这是闹嘛?”许老爷子好奇了,往西宅走。
西宅牲口棚轰羊的郑梦拾才听见动静儿,一手按羊,一手抬头。
“爹,娘,你们回来啦。”
“梦拾啊,你这是干什么呐?”
“今日磨些豆子,驴子怀着小驴,我便用上次的办法,让这羊替上了,可是这羊没上次听话,轰了好久才磨完那小半口袋,急得我出了一身汗。”郑梦拾叉着腰和老丈人诉苦。
“那你这……”许老爷子更看不明白了,这累了又累,不还是磨完了,不赶紧带着豆粉走,还在这儿和羊打什么打。
“我细看之下,才发现这羊的毛现在是长的又乱又长,结成疙瘩,实在是太不体面,而且我看这羊肥,多半儿并不是长了秋膘,而是这毛堆积的多了。”
郑梦拾边说,边拿手翻了翻羊身上的毛毛展示给岳丈。
“咦——”许老爷子一看,果然不太洁净,还打结了,这羊没了奶,平日里照常喂草料,倒是没意识到变得这样邋遢。
“咦——”好奇这一声是好奇跟过来的许铃铛发出来的,她早上还和羊打过招呼,现在感觉天都塌啦,挪着步子离羊又远了些。
“铃铛,你在这边儿玩的时候没觉得脏吗?”许老爷子不敢置信,难道我的外孙女不讲究卫生!
“才没有!”许铃铛当场证明,从自己鼻子里掏出两颗小棉球。
“……”
许老爷子和郑梦拾二人无言以对,铃铛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呢。
“要不……把毛给它们剃了?”许老爷子出主意,既然发现了,那就不能这么放任啊!
“我还在想着呢,这要是早点看见,趁着热的时候剃了毛,也不会到这个程度,可是这天气都转凉些了,再剃合适吗?”郑梦拾点头又摇头。
“这上面全是泥油,洗得洗多久,还容易把羊洗病了,还是剃吧,先不全剃,就一层,把上头乱结的都剃干净。”许老爷子给拿个主意。
许铃铛听着,犹犹豫豫的看了羊好几眼,盯着羊毛看了好久,才开口“爹爹,剃下来的羊毛能给我吗?”
“啥?”郑梦拾按住羊的手一松。
“啥?”许老爷子扭头看着许铃铛。
“咩?”被放走的羊也不绕院子跑了,扭头看小豆包。
怎会有如此想不开之人呐!
“铃铛啊,你要这……羊毛做什么呀?”许老爷子皱着眉头,看看那打结的玩意儿,憋了憋气,才叫出羊毛二字。
“有用!”许铃铛理首气壮,但是一点儿也不靠近。
“爹爹你会帮我把羊毛洗干净的对吧~”许铃铛大眼睛眨呀眨。
郑梦拾气乐了“你可真是你爹我的好大闺!”
外孙女祸害女婿呢,许老爷子踱着步要走,没他事情了,自古浑水趟不得。
“爹,您干嘛去——来帮帮女婿——”郑梦拾的声音幽幽在背后响起。
许老爷子走的更快了,梦拾的怨气有点儿重啊,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撤!
割羊毛不是那么好割的,羊是活泼的羊,郑梦拾是手生的人,羊一动,手上要是拿不准,岳父这数两银子的羊可就要变成岳母锅里的羊汤了。
因着天色己晚,怕是割不完羊毛天就暗了,郑梦拾今日还是没能给羊减重。
“都吃饭啦吃饭啦!”许老太太端个盆,许铃铛看着,很想给外婆递个筷子让她敲一敲。
不过也只是想想,外婆说了,吃饭莫要敲碗,敲碗失财,铃铛的小金库可不容有失。
“来先吃饭,吃完饭有事要说。”许老太太端着饭盘进了女儿和女婿的房间。
今日下午她回来,第一时间就往女儿床前来,当时床头就放着矮桌和小凳了。
“娘,这是相公放的,这样咱们就能一起吃了。”许金枝笑的甜蜜。
也对,能在一块儿吃好过每天给闺女拨饭,金枝一个人在屋里该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