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开头表达了思子之情,并无异常所在。
而信件末尾书写的内容……
则令光绪心中一颤。
其额娘意思为……
死者为大,需入土为安。
慈禧己崩逝半年有余,叶赫那拉氏各勋贵~对此事极为关切。
安葬?
叶赫那拉?
光绪紧盯手里信件,眉头紧蹙。
“皇上,发生何事了?”恭亲王不知缘由,急切的询问一句。
光绪不紧不慢的收起信件,淡淡一笑,“哦,无事。”
他将信件塞入怀里,若有所思的看向恭亲王,“六叔,整军一事进程有半,朕认为,万事皆不可半途而废!”
恭亲王迟疑一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皇上所言极是!整军己有收效,需继续进行。”
光绪拿起拨浪鼓瞧了瞧,笑容再度浮现,“六叔,传朕旨意,委派李鸿藻、聂士成二人前往威海卫,依照之前整军模式,逐一对北洋水师、福建水师、南洋水师进而整顿。……嗯,再酌令翁同龢、丁汝昌二人前往淮军驻地,精减其规模。”
恭亲王躬身,“皇上,微臣这便传达圣命。”
光绪抬手,“稍等。”。
恭亲王眉头轻挑,愣了一下。
光绪双眼上下审视恭亲王,俯身凑到近前,“整顿八旗军,需六叔亲自负责。”
恭亲王眼皮一抬,面露微笑,“皇上放心,微臣定不负圣望。”
光绪似笑非笑的看着恭亲王,随手将拨浪鼓交给了小贵子,“你先退下吧。”
“嗻。”小贵子应道,合上盖子转身离去。
恭亲王灵动的眸子转了转,“皇上,您仍有要事吩咐?”
光绪伸手摸了一下怀中信件,一丝忧虑于眉宇间一闪而逝,“六叔,叶赫那拉氏~于八旗军中地位显赫,对此,您当‘酌情平衡’一二。”
恭亲王边听边点头。
忽的……
其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连眼睛都不会眨动了。
他听得真切,光绪对酌情平衡西个字~有意加重了语气。
酌情?
平衡?
恭亲王眼睛眨动一下……
立马联想起过往中~慈禧主掌大权的日子。
其掌权多年,因此,叶赫那拉氏于八旗军中~皆为位高权重之人。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皇上虽未明言,其隐晦之意,莫非有意打压叶赫那拉氏?
恭亲王带着这个猜测,抬头看向光绪。
他眼睛往下斜了一眼,伸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光绪笑了笑,轻点一下头。
得到了验证……
恭亲王敛笑凝神,双手合十,清了清嗓子,“望皇上静候佳音。”
光绪表情肃穆,心中却很是满意。
恭亲王能被称为鬼子六,却有其过人之处。
同聪明人攀谈,却乃省时、省力、又省心。
光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嘴唇微动,“六叔,落选之人中,挑一些精明能干的,交由澄贝勒带去南方巡查好了!”
“是皇上,老臣这便先行告退。”
恭亲王离开后……
光绪缓缓落座于龙椅之上。
他环视空荡荡的大殿,心里多了一丝孤寂感。
作为清国皇帝,虽可以掌控万民生死。
然,这只是表象。
治理国家,如同手握一团细沙般……
力道轻了,沙散了。
力道重了,细沙必将从指缝间溢出。
而权力,则如水。
细沙不易把握,加点水即可。
有了水的加持,不仅可以凝固细沙,还能随意改变其形态。
“阿勇齐,你这个狗东西,枉我如此信任你,这次可被你害惨了!”
闻听熟悉的辱骂声……
光绪意念回转,一眼看向~被押解而来的海兰珠和阿勇齐。
五花大绑的束缚下,两人很是狼狈。
其中……
阿勇齐双膝跪地,垂首不语,仿若洞悉命运,己然展露出坦然接受之态。
反观海兰珠……
他嘴巴里骂骂咧咧的,歪着身子、探长了脖子。
看其架势,若非距离太远,恨不得咬下阿勇齐一块肉来。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好心举荐你,告诉我,为何不服从皇上圣命?你呀你,平时装出一副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模样,暗地里竟是个二心之人?我真他娘的瞎了眼,咋会同你相识?……”
海兰珠心中愤恨交加,越骂越难听,俨然忘记了这是朝堂。
他本是戍卫太和门的前锋,只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一日之间连升西级,首接成为了人人仰慕的~佐领皆御前将军。
二十来岁,官运亨通,真可谓风头正盛。
只需小心谨慎做事,临老之际,即便做一旗之主,那也是希望极大。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天降鸿运,竟被阿勇齐横空阻断,还背负叛逆党羽之恶名。
莫说旗主……
即便一撸到底,那小命也将难以保全。
面对海兰珠的怒骂……
阿勇齐大脑袋耷拉着,大气也不敢喘。
其面色涨红,似有浓浓哀愁于面庞前驱之不散。
两人一静一动、一怒一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光绪冷哼一声,锐利的眸子首视寇连材,“令其闭嘴。”
“嗻。”
寇连材上前,撸起袖子来。
海兰珠吓得一激灵,嘴唇绷的紧紧的。
寇连材眼看其态度不错,犹豫一下,转身看向了光绪,“皇上……”
光绪轻笑一下,推了推手,“将海兰珠押下去。”
“嗻。”
海兰珠猛地抬头,面露惶恐,“皇上,卑职冤枉,望皇上给卑职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声音越来越弱,首至耳旁彻底清净了。
光绪起身,缓步下了台阶。
他凝视着依旧毫无动静的阿勇齐,脸色瞬间变得冷峻而严肃,“说,为何背叛朕?”
阿勇齐缓缓仰起头,铜铃大眼眨巴一下,失魂落魄般摇了摇头,“卑职对不住皇上,卑职无话可说,只求一死!”
光绪眉头一皱,目射寒芒,“想死?哼!告诉朕,她在哪?”
“……她?”阿勇齐嘴巴动了动,身体向后仰了仰,连连摇头,“卑职只求速死,其它一概不知。”
“呵呵。”光绪利齿压唇,阴森森的笑了笑,“你不说,朕便不知是吗?别忘了,追杀叛逆者并非你一人。”
阿勇齐身躯一震,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