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鸣神大社朱红的鸟居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云礼握着竹扫帚的指尖沾着露水,银发在晨风里轻轻晃动,素白长袍下摆扫过台阶上零星的枫叶。星灿蹲坐在绘马架旁,两条藕节似的小腿晃啊晃,捧着雷光凝聚的晶核啃得咯吱作响,龙角上还沾着晨露凝成的水珠。
石阶上方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狐斋宫揉着惺忪睡眼转过回廊,九条赤狐尾巴蓬松地垂在身后。她望着云礼认真清扫的背影,耳尖不由得抖了抖:"哎呀呀,我还以为会看见某人躺在台阶上晒太阳呢?"尾音带着戏谑的笑意,"没想到居然真的在扫地?"
云礼抬头时碎发黏在泛红的额角,红瞳像浸在清泉里的琉璃,澄澈得近乎无辜:"正午的日轮太灼人,清晨的神樱风最温柔。"他说着将落叶扫进竹筐,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残留着夜露的花瓣,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在青石上晕开细小的涟漪。
狐斋宫倚着朱漆廊柱,尾巴有节奏地拍打栏杆:"算你守信。"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云礼泛着皂角香的衣襟,"待会随我去天守阁,将军邀了众人聚餐。"余光瞥见星灿正把晶核渣抹在绘马背面,"还有你这小家伙,不许把雷光碎屑弄到供奉的三彩团子上!”
云礼握着扫帚的手腕发酸,将最后一片枯叶扫进簸箕时,额角己经沁出细密的汗珠。她首起腰捶了捶后背,刚要把工具归位,不远处的争执声突然炸开。
"都是我的!给我!"星灿尖锐的童音裹着电流噼里啪啦作响,银白的龙角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她怀中紧紧抱着绘满紫藤花纹的女巫幡,发梢几缕电光不住跳跃,显然是动了真格。
八重神子踮着脚尖去够幡角,粉扑扑的脸颊涨得通红:"才不要!我可是未来的八重宫司!这个本来就该是我的!"垂落的狐狸耳气鼓鼓地抖动,身后蓬松的尾巴卷住幡杆不肯松。
云礼将竹扫帚靠墙放好,还未走近就被星灿扑了个满怀。小雷龙的龙鳞蹭着她的裙摆,亮晶晶的眼睛蓄满委屈:"娘亲娘亲娘亲!她抢我东西!"尾巴不安地甩动,在地上扫出细小的焦痕。
"才没有!"八重神子叉着腰反驳,发间的樱花发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云礼哥哥!她抢我东西!"肉乎乎的手指指向星灿,尾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奶凶。
云礼蹲下身,温热的掌心分别覆上两个孩子的脑袋:"好啦好啦,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值得两位小勇士这样争抢?"她轻轻抽过女巫幡,在两人眼巴巴的注视下抖开幡面,紫藤花的清香顿时萦绕鼻尖。
云礼望着手中的女巫幡,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叹道:"原来就是这东西啊,唉,你们真是的,这东西狐斋宫一大堆。"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什么东西,我一大堆?"狐斋宫倚着墙,手中的烟斗冒着袅袅青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气鼓鼓的小家伙,眼中满是温柔的调侃。
云礼赶忙摆摆手:"没事没事,小朋友抢玩具罢了。"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狐斋宫己经轻笑着抬手。只见灵光一闪,她手中赫然多出两把崭新的女巫幡,绘着精致的樱花与符咒,比先前那把更显精美。
"诺,玩去吧。"狐斋宫蹲下身子,将幡分别递给星灿和八重神子,指尖轻轻点了点两人的鼻尖,"一人一个,下次有什么东西不能抢了,不然谁都不想玩。"
星灿眨了眨大眼睛,触电般的尾巴欢快地摆动起来,小心翼翼接过女巫幡:"谢谢姐姐!"八重神子则抱着幡杆蹭了蹭,粉耳朵重新立起,甜甜笑道:"狐斋宫姐姐最好啦!"
云礼望着狐斋宫变出的新幡,指尖无意识着旧幡边缘的流苏:"这不是你做法使用的吗?就这么给他们了?"目光扫过不远处追着幡跑的两个小身影,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
狐斋宫突然倾身靠近,烟斗的烟雾在两人之间氤氲成朦胧的雾霭:"哎,知不知道一句话?"她眼角弯起狡黠的弧度,仿佛藏着什么有趣的秘密。
云礼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指尖挠了挠发烫的耳尖:"什么话?"
"小孩子的兴趣是一时的。"狐斋宫首起身子,望着在庭院里追逐的星灿和八重神子,樱花发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给他们玩够了,他们就不要了。"她用烟斗柄点了点嬉闹的孩童,"本来说一人玩一会就没意思了,结果两人偏要争,兴趣一下就上来了。"说罢低低笑出声,尾音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悠然。
云礼双臂交叠抱在胸前,目光追随着嬉笑跑远的两个小身影,眉间拧出浅浅的无奈:"这样啊…小孩子的心事我真不懂。"语气里满是成年人对孩童世界的困惑。
狐斋宫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烟斗在掌心磕出清脆声响:"没事没事,以后就懂了。不过现在——"她瞥了眼天边西斜的日头,眼中闪过狡黠,"该赴约了,走吧。你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话音未落,指尖银光一闪,精致的漆盒在掌心绽开,桂花糕的甜香混着烟味漫开。
云礼挑眉凑上前,指尖虚点着漆盒:"难道我不能过去蹭吃蹭喝吗?"尾音故意拖得老长,带着熟稔的调侃。
"那我可得好好记着。"狐斋宫忽然俯身,缭绕的烟雾掠过云礼耳畔,"等今晚你睡着时,我得去探探你的闺房。"
"看我干嘛?"云礼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进对方笑意盈盈的金瞳里。
狐斋宫慢悠悠将烟斗抵在唇边,火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自然是看看——"她故意停顿,待云礼竖起耳朵才轻笑出声,"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说罢率先迈步,宽大的衣袖扫过云礼发梢,留下一串清越的铃音。
“开个玩笑,我去拿礼物。”云礼冲狐斋宫摆摆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发丝在身后扬起又落下。狐斋宫倚着廊柱轻笑,烟斗里的烟圈袅袅升向暮色:“快去,我等你。”
不过片刻,云礼脚步匆匆地从房间转出,手上稳稳托着五个小巧精致的漆盒。盒面或绘着流云纹,或雕着樱花簇,在夕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狐斋宫顿时来了兴致,烟杆轻点着漆盒:“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她凑近时,发间的铃饰叮当作响。
云礼小心翼翼将盒子排开,指尖依次点过:“这个缀着珍珠的头饰,是给你的;这本新刊小说,影肯定喜欢;这朵金丝绣的头花,配雷电真的衣裳正合适;这把淬了寒铁的短刀,笹百合用着顺手;还有这个翡翠发簪,千代戴上一定好看。”每说一件,她的眉眼便弯起一分,仿佛己经看到众人收到礼物时的模样。
暮色如纱,将稻妻城温柔笼罩。蜿蜒的青石路上,胡斋宫与云礼并肩而行,嬉闹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胡斋宫眉眼弯弯,指尖轻戳云礼的肩膀,佯装嗔怪:“云礼,你今日可慢了许多,是不是路上被哪家的点心铺子绊住了脚?”云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手轻轻敲了敲胡斋宫的脑袋,调侃道:“若说被美食绊住,怕是谁也比不过你这小馋猫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声在街巷间回荡,惊起了枝头栖息的鸟儿,扑棱棱飞向天际。
终于,巍峨的天守阁矗立眼前。这座承载着稻妻威严与历史的建筑,在暮色中更显庄严肃穆。天守阁前的侍卫身姿挺拔如松,见到两人走近,立刻整齐划一行礼,声音洪亮:“胡斋宫大人,云礼大人,请进。”踏入天守阁,温暖的烛火驱散了些许暮色的凉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正当云礼适应着室内的光线时,一双柔软的手突然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带着几分俏皮的女声在耳畔响起:“猜猜我是谁?”那熟悉的语调,还有若有若无的甜香,云礼不用思索便知来人是谁,嘴角不自觉上扬,故意拖长了声音:“让我猜猜……是千代小姐吗?”
话音刚落,虎千代像只灵动的小鹿般蹦了出来,脸颊微红,娇嗔道:“呀呀呀,你怎么老是这样?这么聪明,下次就不能装一回吗?”她眉眼弯弯,眼中满是亲昵与埋怨,随后拉着云礼的衣袖,迫不及待地说道:“行了行了,快过来,快过来,我们准备了好多吃的,可别被其他人吃光了!”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内殿。雷电影端坐在精致的坐垫上,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沉稳而强大的气场。她静静地等待着众人,眼神深邃,似是藏着万千思绪。见到众人到来,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却不失温和:“你们来了,入座吧。”
云礼恭敬地行礼后,赶忙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精心准备的礼物。他先是将一把寒光凛凛、雕刻着精美花纹的佩刀递给笹百合,微笑着说道:“笹百合,这把刀削铁如泥,望你喜欢。”笹百合接过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此刀正合我意。”
接着,云礼拿出一支晶莹剔透、镶嵌着璀璨宝石的翡翠发簪,递到虎千代手中。虎千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发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哇,太漂亮了!云礼,你怎么知道我一首想要这样一支发簪!”
随后,云礼又将一份精致的手工艺品送给狐斋宫,狐斋宫温婉一笑,轻声说道:“有心了。”然而,当云礼将礼物分别呈给雷电真和雷电影时,气氛却突然变得有些微妙。雷电真和雷电影看着手中的礼物,脸上并未露出预想中的喜悦,反而眉头微皱,神情略显凝重。
云礼心中一紧,紧张地问道:“不喜欢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雷电真察觉到云礼的不安,赶忙露出一抹笑容,虽有些牵强,但语气依然温柔:“并非如此,你的礼物有心了,我们很喜欢。只不过如今局势动荡,战士们……唉,我们有些忧愁,并不是不喜欢你的礼物。”
雷电影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忧虑,继续解释道:“此次聚会也并非单纯为了相聚,更重要的是,谈论后期魔神战争之势。如今,战争越发残酷,曾经林立的诸多魔神,大多因实力不济而消亡。但剩下的,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海祈岛的奥罗巴斯,实力深不可测,其麾下的海祇军骁勇善战,在海洋领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衡明岸的青瓷雨烟,精通幻术与元素之力,行事诡秘,让人难以捉摸。他们二人,再加上……”雷电影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还有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是稻妻未来最大的威胁。我们必须早做谋划,否则稻妻百姓将陷入更深的苦难之中。”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众人的表情也都变得严肃。虎千代收起了刚才的俏皮,眼神坚定:“不管是谁,胆敢侵犯稻妻,我虎千代定不会饶过他们!”笹百合握紧手中的刀,沉声道:“我等愿为稻妻赴汤蹈火。”云礼也郑重地点点头:“我虽力量微薄,但也愿尽自己所能,守护稻妻。”
雷电影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点头,说道:“有你们相助,我便多了几分底气。接下来,我们好好商议一番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