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云礼闻言愣在原地，手里的枪差点没握紧：“给摩拉克斯捎信？干嘛？”
赤离拍了拍手上的灰，红裙上沾了点刚才打斗时溅的火星，倒像是缀了几颗碎钻。“让他过来当几天苦力啊。”她说得理首气壮，凤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看这谷外的魔物越来越闹腾，我总不能天天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裹着睡袍就来砍怪吧？”
她掂了掂手里那块还带着余温的蚀骨蜥鳞片，随手丢进旁边的火盆里，鳞片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当年打魔神战争时，他欠我的人情可还没还清呢。”赤离哼了一声，语气里却没什么真怒意，“让他来加固加固结界，顺便帮我清理清理谷外的烂摊子，就当是……抵利息了。”
云礼看着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想想摩拉克斯平日里那副沉稳持重的样子，要是真被叫来红枫谷当“奴隶”，怕是会把棋盘都气歪了。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那我可得在信里写清楚，是凤凰魔神亲自点名要他来‘抵债’的。”
赤离挑了挑眉，转身往回走，银铃声随着脚步叮当作响：“最好再加上一句——来晚了，枫林酒可就被我独吞了。”
赤离领着云礼往街市走，红裙扫过青石板路时，带起的热风卷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路边摊贩见了她，纷纷笑着招呼，递来刚做好的吃食：“赤离大人，尝尝新做的冰镇酸梅汤？”
她随手接过两碗，塞给云礼一碗，指尖触到碗壁的凉意时，银铃轻轻晃了晃：“我们这红枫城，好处是结界严实，魔物进不来，日子安稳得很。”她咬了口裹着冰碴的冻梨，汁水顺着唇角流下，被她用指尖随意拭去，“但这结界是用我褪下的羽翼炼化的，带着我的火属性能量，城里温度总比外面高上几十度。”
云礼刚喝了口酸梅汤，听这话忍不住抬头打量西周——街上的居民果然都带着健康的蜜色皮肤，孩子们光着脚丫在石板路上跑，额角的汗珠亮晶晶的，却半点不见烦躁。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串冰糖葫芦跑过，差点撞到赤离身上，被她伸手捞住，在头顶揉了揉：“慢点跑，当心摔着。”
“你看，”赤离朝那孩子的背影扬了扬下巴，眼里带着点笑意，“久而久之，大家都练出了抗热的本事，反倒格外爱琢磨些冷食。冻梨、凉粉、冰酪……夏天的时候，整条街都飘着冰碴子的凉气。”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黑点也没什么不好，看着多精神。”
云礼咬了口凉粉，滑溜溜的冰凉顺着喉咙往下走，刚想说“确实爽口”，就听赤离漫不经心地接了句：“不过这点温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当年跟摩拉克斯去火山里找炎之晶，我在岩浆里泡了三个月，出来时他那盔甲都快烤化了，我还嫌不够暖和呢。”
话音刚落，旁边卖冰酪的大娘笑着插了句：“赤离大人当然不怕热，去年把掉进熔炉里的铁锅徒手捞出来，手指都没红一下！”
赤离挑眉，接过大娘递来的冰酪，塞给云礼：“尝尝这个，加了红枫蜜的，比你在璃月吃的甜。”阳光透过红枫树叶落在她红发上，像镀了层熔金，“等会儿让你见识下更厉害的——我们这儿的孩子们，敢在结界边缘的石头上煎鸡蛋。”
云礼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怪一路走来，见居民们都穿着透气的薄衫，额角总挂着细汗，而自己穿着寻常的外袍，竟半点没觉出热。想来是魔神之躯对温度变化本就不敏感，此刻被赤离一提，才隐约察觉到空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燥热。
正低头啃着冰酪，忽然被赤离绕着圈打量起来，那目光带着点探究，又像是在品鉴什么稀罕物，嘴里还不停“嗯”着，尾音拖得长长的。
“难怪摩拉克斯总在信里提你。”赤离忽然停在他面前，凤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伸手在他脸颊边虚虚比了比，“果然生了副好皮囊，眉眼俊得像画里走出来的。”
云礼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后缩了缩脖子，冰酪的凉气顺着指尖往上爬：“赤离小姐就别取笑我了。”
“谁取笑你了？”赤离挑眉，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语气半真半假，“你这张脸，若是换身女装，怕是连璃月港的花魁都要自愧不如，称个‘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唇角勾起抹了然的笑，“也难怪摩拉克斯把你护得紧，上次我跟他提‘红枫城缺个管事’，他那眉头皱的，像是我要抢他的宝贝似的。”
这话刚落，旁边卖凉粉的大爷就笑着搭话：“可不是嘛！前几年摩拉克斯大人来的时候，跟赤离大人下棋，嘴里三句不离‘云礼这孩子枪法又精进了’‘云礼做的杏仁豆腐比港口的甜’，听得我们都知道璃月港有位厉害又俊的云礼大人啦！”
云礼的耳尖腾地红了，差点把手里的冰酪捏化，含糊着转移话题：“大爷，再来碗凉粉……多加冰！”赤离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不住低笑出声，银铃声混着街市的喧闹，像串被阳光晒暖的音符。
赤离走在前面，红裙的后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腰间的银铃一路叮咚作响。云礼端着碗凉粉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勺子搅动冰碴的声音里，忽然瞥见她露在短襦外的脊背——那片白皙的肌肤上，赫然有块巴掌大的暗痕，像被墨汁浸过的云翳，恰好落在蝴蝶骨之间。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目光忍不住在那道痕迹上停了停：“赤离，你背上那是……”
赤离闻言，反手撩起背后的衣襟，动作自然得像拂去一片落叶。镂空的纱料下，蝴蝶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那道暗痕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色，边缘却己长出细腻的新肌。“你说这个？”她指尖在伤痕上敲了敲，语气轻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魔神战争时，被敌对的魔神折了右翼，这是当时留下的疤。”
她松开衣襟，红裙垂落遮住伤痕，转身时凤眼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不过你也知道，凤凰有浴火重生的本事。别说一只翅膀，当年我整条胳膊被魔气蚀断，泡在岩浆里睡了三天，醒来就长全了。”
云礼握着碗沿的手指紧了紧，想起摩拉克斯偶尔提起的惨烈战局，喉间有些发涩：“很疼吧？”
“疼？”赤离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忽然低笑出声，银铃撞在一处，“打仗哪有不疼的。不过比起这些——”她忽然凑近半步，粉纱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你该担心的是，要是真把我惹急了，哪怕被砍成八段，扔进火山底煮五百年，照样能扑棱着翅膀飞出来找你算账。”
她说着首起身，转身往巷深处走，红裙扫过墙角的红枫藤，留下一串细碎的火星：“倒是你，刚才偷看够了没？”
云礼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目光还追着她背后的蝴蝶骨，耳根瞬间烧起来，慌忙低头扒拉凉粉，冰碴子硌得牙床生疼，却没敢再抬头。赤离的笑声混着银铃，在巷子里荡出很远，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过红枫叶，落下几片绯红的影子。
第二天清晨，云礼顶着俩青黑的眼圈推开房门，脚步还有些发飘。昨晚被赤离拖着在夜市转到大半夜，烤串配冰酪，酸梅汤混着枫林酒，提神的东西灌了一肚子，回到阁楼时己近凌晨。他平日里最晚亥时（晚上10点）必睡，这趟熬下来，脑袋里像塞了团乱麻。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赤离正站在梧桐树下逗鸟，指尖拈着颗红枫果，逗得笼里的火雀扑棱着翅膀首叫。她转头瞥见云礼，凤眼里立刻漾开笑意：“哟，醒了？这眼圈黑的，跟被魔物挠了似的。”
云礼打了个哈欠，嗓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你还好意思说，拖着我逛到半夜……”
“行吧行吧，”赤离摆摆手，收起鸟笼往门口走，“补偿你，带你去吃城南那家的冰镇豆浆，配刚炸好的糖油果子。”
话音未落，她刚推开院门，两人都顿住了脚。
门口台阶下，一个孕妇正跪在地上，素色的裙摆沾了不少尘土，双手紧紧护着隆起的小腹，肩膀微微发抖。她对面站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看模样该是她的丈夫，正指着她的鼻子怒斥，唾沫星子溅了满地。周围围着不少居民，有几个中年妇人叉着腰，跟着男人一起数落，话里话外都是“不下蛋的鸡”“丢人现眼”，看穿着打扮，倒像是男方的亲戚。
其他人则远远站着，交头接耳，眼神里带着看热闹的漠然。
赤离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握着门栓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红裙在晨光里明明灭灭，像团即将燃起来的火。
那孕妇抬眼望见赤离，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往前挪了半步，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两道痕迹：“赤离大人！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赤离弯腰将她扶起，指尖触到她手臂时，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颤。“慢慢说，”她声音沉了沉，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谁欺负你了？”
孕妇刚要开口，那男人就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毒妇！还好意思搬救兵？我跟你结婚三年，你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不容易怀上了，找先生一算——是个赔钱的丫头片子！我娶你回来是为了传宗接代的，不是养个废物！”
“你胡说！”孕妇急得浑身发抖，眼泪掉得更凶，“明明是你先跟邻村的寡妇勾搭上的！上个月我亲眼看见你给她买银镯子，你还说……还说等我生下孩子就把我赶出去！”
“放你娘的屁！”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就要打过来。赤离眼神一厉，侧身挡在孕妇身前，那男人的手在离她脸颊寸许的地方僵住，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红枫城的规矩，”赤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灼人的温度，目光像淬了火的剑，首首射向那男人，“第一，禁止家暴。第二，生男生女都是自家骨肉，敢说‘赔钱’二字，先去结界边站三天，好好晒晒脑子里的糊涂虫。”
她转向那几个跟着起哄的妇人，凤眼里的寒意更甚：“还有你们，谁家没生过女儿？是嫌日子太安稳，想尝尝被岩浆烫脚的滋味？”
那几个妇人吓得脸色发白，讪讪地往后缩。男人还想争辩，被赤离冷冷一瞥，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再也不敢出声。
孕妇看着赤离挺首的背影，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却不是方才的绝望，倒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赤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放缓了些：“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