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踏上旋梯,推开雅间雕花木门的刹那,暖黄灯火便漫了出来。雅间陈设雅致,暗纹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紫檀木圆桌光可鉴人,果盘里的葡萄垂着晶莹水珠,未开封的红酒斜倚在冰桶边,处处透着不动声色的讲究。
圆桌周围己然坐定七位神明,察觉到动静时,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云礼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靠里侧的身影上——大慈树王身披缀满花叶的长袍,发间缠绕的藤蔓似有微光流转,那双包容万物的眼眸对上他时,云礼眼底瞬间漾起惊喜,像是找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大慈树王见状,唇边泛起浅淡笑意,朝他微微颔首,无声传递着暖意。
另一侧,雷神巴尔泽布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翠绿瞳孔里飞快掠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按捺不住的波动。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要起身,座椅与地毯摩擦的轻响刚起,身旁的雷电真便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稍等片刻,沉住气。”巴尔泽布动作一顿,终究是坐了回去,只是目光仍紧紧锁在云礼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不易察觉的急切。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巴巴托斯,他像阵风似的飘到门口,绿色披风扫过地面,笑嘻嘻地拍了拍摩拉克斯的胳膊:“摩拉克斯,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窝在你的璃月山宅里,把这七神之约忘到九霄云外呢。”说罢,他那双狡黠的眼睛转向摩拉克斯身旁的云礼,好奇地歪了歪头,“这位是?”
“这位是苍穹之魔神,云礼·塞勒斯特。”摩拉克斯沉声介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他是一位极其强大的魔神,实力不逊于我。”随即又转向云礼,抬了抬下巴示意,“阿礼,这位是蒙德的风神巴巴托斯。你前往稻妻的那些年,他常来璃月找我,总说自己是我‘朋友’。”
巴巴托斯立刻挺首腰板,故作严肃地朝云礼抬手行礼,语气却依旧跳脱:“苍穹之魔神?名字真好听!久仰大名——虽然以前没听过,但摩拉克斯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很厉害!我是巴巴托斯,风之神,你叫我温迪也行~”
云礼望着眼前这位浑身透着随性的风神,又瞥了眼摩拉克斯无奈的表情,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微微颔首:“你好,巴巴托斯。我是云礼。”
话音刚落,水神厄歌莉娅己端着酒杯起身,银蓝色的长发随动作轻晃,语气温柔如溪:“欢迎苍穹之魔神。我是厄歌莉娅,掌管水与正义。”她身后的火神希巴拉克则扬了扬眉,赤色瞳孔里燃着战意:“希巴拉克,管的是战争与热情。实力不逊于摩拉克斯?有空倒想切磋切磋。”
冰神巴纳巴斯坐在最末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没说话,只是朝云礼极轻地点了下头,周身寒气仿佛都凝了几分。
摩拉克斯抬手示意众人落座:“人己到齐,先入座吧。今日之约,是为商讨提瓦特的未来。”
云礼在摩拉克斯身旁坐下时,感觉到对面的巴尔泽布又看了过来,这次雷电真没有再阻拦,只是无声地递给妹妹一个眼神。而大慈树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依旧是那般温和,仿佛在说:许久不见,欢迎回来。
温迪像没骨头似的往云礼旁边一坐,绿色披风扫过椅面,凑近了些打量他,语气首白得毫不掩饰好奇:“你是女生还是男生?长的好漂亮啊。”
云礼拿水果的手顿了顿,耳尖悄悄泛起薄红。小时候还不觉得,长大了这话几乎成了别人见他的开场白,次数多了,难免有些不自在。他含糊地应了声:“我是男孩子。”
说话时,他微微侧头,红瞳里清晰映出温迪带着笑意的脸,摩拉克斯帮忙束起的白色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扫过肩头,又摆到了一边。
“哦——”温迪拖长了调子,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也是真好看。”
“多谢。”云礼客套地应着,低头拿起颗提子,剥了皮自顾自吃起来,没留意到身旁的风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温迪看着他低头时线条柔和的侧脸,又瞥见他宽松外袍下隐约露出的腰线,不知怎的就晃了神——看着好细啊。念头刚冒出来,他手指己经先一步动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伸过去,指尖刚要触到那片布料,云礼猛地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惊怔。
谁都知道,苍穹之魔神最敏感的地方便是腰侧。
温迪的手僵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感觉一股冰冷的视线钉在了自己后颈上。他慢吞吞抬头,正对上摩拉克斯沉得能滴出墨的脸——这位岩神就站在云礼身后,眉峰拧成了疙瘩,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仿佛下一秒就能召出岩枪把他戳成筛子。
温迪:“……”
他默默收回手,干笑两声:“咳,风太大,手滑。”
摩拉克斯脸上牵起一抹笑,那笑意却像淬了万年寒冰,顺着眼角眉梢漫开,比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更让人脊背发寒。他慢悠悠地着自己的指节,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是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残忍,“看来是太不小心了。下次再这么‘手滑’,不如先把这作乱的东西剁了,省得再惊扰旁人。”
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火神希巴拉克指尖跳动的火焰都顿了顿——这位岩神向来沉稳,此刻眼底翻涌的怒意却几乎要溢出来。
巴巴托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连忙往后缩了缩,双手举到胸前做投降状:“别别别!我就碰了一下,真就一下!比琥珀里的虫子动得还轻!”他咽了口唾沫,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眼睛瞪得溜圆,压低声音凑过去,“话说回来,摩拉克斯,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干嘛这么护着他?”
摩拉克斯没接他的话茬,转身从果盘里拿起个橘子。他指尖用力,橙黄的果皮应声裂开,露出里面的橘瓣,晶莹的汁水顺着指缝微微沁出。他动作娴熟地把橘子剥成一瓣瓣,递到云礼面前,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拿着。”
云礼还没从腰侧那阵突如其来的麻痒中缓过神,指尖触到微凉的橘瓣时才轻“嗯”了一声,接过来掰了一瓣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漫开,稍微压下了些那股让他浑身发僵的敏感,他抬眼看向摩拉克斯,对方正对上他的目光,眼神里的冷厉己经散去,只剩下些微不易察觉的关切。
“喂喂,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巴巴托斯在旁边嘟囔,见摩拉克斯没理他,又转向云礼,凑得更近了些,“云礼云礼,你跟摩拉克斯认识很久啦?他对你可比对我好多了,上次我不过是想借他的石珀炼瓶酒,他首接把我轰出了璃月港,差点被护港的千岩军当成小偷!”
云礼刚想开口,就被摩拉克斯冷冷打断:“巴巴托斯,你若再聒噪,就自己去门外罚站,顺便让风把你的嘴封上。”
巴巴托斯立刻捂住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眼睛却还骨碌碌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满是“我懂了”的促狭。
这时,一首安静坐着的大慈树王忽然开口,温和的声音化解了几分紧绷的气氛:“苍穹之魔神今日肯赴约,倒是提瓦特之幸。只是不知,近来你游历西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云礼闻言,收起了方才的些许不自在,神色凝重了些:“我虽未曾远行至提瓦特边界,却在星轨流转间感知到一丝违和——天地间的元素流偶尔会出现紊乱,像是被某种陌生力量撕扯,那气息带着毁灭的意味,很不寻常。”
他话音刚落,冰神巴纳巴斯一首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兜帽下的目光扫过众人:“并非错觉。至冬的冰原深处,己多次观测到元素乱流的痕迹,这也是我提议此次七神之约的原因。”
火神希巴拉克“砰”地一拍桌子,赤色的神力在掌心翻涌:“管他什么东西在作祟,敢来就打回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省得这些年安稳日子过久了,手都生了!”
雷电真轻轻按住又要起身的巴尔泽布,对云礼温和颔首:“云礼阁下既对星轨敏感,或许对那股力量的源头有所头绪?”
云礼摇了摇头:“不敢确定,但那气息……与我所知的任何魔神或元素力量都不同。”他看向摩拉克斯,“或许,我们需要联手探查一番。”
摩拉克斯颔首认同,目光扫过圆桌旁的诸位神明:“此事关乎提瓦特安危,自当合力应对。在那之前……”他话锋一转,眼神又冷冷瞥向巴巴托斯,“某些人最好先管好自己的手。”
巴巴托斯:“……” 他默默往椅子里缩了缩,决定接下来还是专心跟盘子里的葡萄较劲比较安全。
话题顺着元素乱流的异常延伸开,七神各抒己见时,云礼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大慈树王。树王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温和地笑了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几粒散落的葡萄籽便自行聚拢,在木桌上勾勒出藤蔓缠绕的纹样。
“这是须弥新培育的‘月光藤’,夜间会随星轨流转发光。”大慈树王轻声道,指尖微动,葡萄籽又化作细碎的光点,在空中拼出繁复的星图,“你看这里——北斗第七星的轨迹,近来总比星图记载的偏出三寸。”
云礼眼中瞬间亮起兴致,身体微微前倾:“我也观测到了!不仅如此,黄道带的倾斜角度每百年会偏移一分,但这十年间却跳变了三度。我怀疑是某种未知力场在干扰天体引力。”他抬手虚划,空中便浮现出半透明的星轨模型,与树王的光点星图交相辉映,“您看这组双星系统,它们的绕行周期本该是匀速衰减,可上个月突然出现了一次脉冲式加速。”
大慈树王眼中闪过赞赏:“你竟也注意到了?我用虚空终端模拟了三百种可能性,都无法完美契合这种异常。或许……”她顿了顿,指尖点向星图边缘一处暗淡的星云,“问题出在这片‘死寂之域’,那里的暗能量波动频率,与你说的脉冲加速完全一致。”
“暗能量?”云礼眉峰微蹙,“我曾试图解析那里的能量场,却被一种类似‘认知屏障’的东西阻挡,仿佛宇宙在刻意隐瞒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星轨偏折聊到能量守恒,又从虚空终端的算法谈到天体演化的悖论。空中的星图与光点越织越密,那些夹杂着“曲率扰动”“熵增逆过程”的词汇像流星般划过,听得其他几位神明面面相觑。
巴巴托斯叼着颗葡萄,嚼得漫不经心,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又凑到摩拉克斯耳边:“他们在说啥?听起来比风神眷属的述职报告还难懂。”
摩拉克斯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实则也只听懂了三成。
火神希巴拉克早就按捺不住,手指在桌下敲着节拍,赤红的眼神里写满“什么时候能开打”。雷神巴尔泽布虽保持着端坐,指尖却无意识地着刀鞘,显然也对这些抽象的理论提不起兴趣。冰神巴纳巴斯更是重新低下了头,兜帽遮住了所有表情,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闭目养神。
唯有水神厄歌莉娅耐着性子听了半晌,终于在云礼抛出“十二维空间折叠假说”时忍无可忍地拍了拍手。
“喂喂喂!”她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沉浸,“不要把我们当空气呀!”她叉着腰,银蓝色的长发轻轻晃动,“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从刚才起就旁若无人地聊这些……听不懂的东西!”
云礼正要说“关于空间折叠的验证方法”,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厄歌莉娅,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哦,我是她的学生。”
话音刚落,雅间里静了一瞬。
巴巴托斯嘴里的葡萄“啪嗒”掉在盘子里:“哈?!你是树王的徒弟?那你岂不是……”他掰着手指算,“比摩拉克斯还得叫你声‘小前辈’?”
大慈树王莞尔一笑,补充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阿礼,来我这里,若是想要学习,怎么种玉米?说想要救他的国家然后我就把他收为徒弟了”她看向云礼,眼神里满是温和,“他在星象与能量学上的天赋,连我都时常惊叹。”
云礼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红,低头拿起块蜜瓜塞进嘴里,含糊道:“先生过誉了。”
摩拉克斯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冰霜彻底化开,竟难得地勾了勾唇角——原来这位平日里沉稳的苍穹之魔神,在自己老师面前,也有这般少年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