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父在沈公馆门口熬了一夜。
天亮后,正坐在的台阶上打瞌睡,沈家大门突然开了。
他听到声音,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他咻的起身,朝门里看去。
只见沈半城的小汽车从里面缓缓驶了出来。
曾父想都没想,立马冲了过去,展开双臂挡在了车前。
“沈先生···”他红着眼,卑微祈求,“犬子重伤,急需盘尼西林,我知道您这边能买到,求您帮忙想想办法。”
“无论多少钱,我们都愿意支付!”
让他砸锅卖铁,都行。
沈耀麟透过降下的车窗冲他招招手。
曾父以为有戏,一脸惊喜的跑了过去,扒着车窗点头哈腰。
“沈先生的大恩大德,我们曾家一定会铭记···”
沈耀麟打断了他,“你家宝贝儿子难道没告诉你,他是被我重伤的。”
曾父愣住!
瞳孔骤然放大。
不过震惊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很快笑道:“沈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您怎么可能···”
沈耀麟冷笑,再次将他打断,“看来他没告诉你。”
“那是不是他具体伤了哪里你们也不知道?”
曾父再次傻眼,表情显得呆呆傻傻。
沈耀麟抬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好好问问你儿子吧。”
说完,车窗升起,命司机开车。
曾父望着开走的小汽车,呆愣了好一会儿,便跌跌撞撞朝着自家小汽车跑去。
上车之后,命司机:“开车,回家!”
他迫不及待想当面问问曾时安,沈半城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这么些天他为何只字都没有说过?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一再催促,“再开快点。”
车子在曾家门口停下,曾父火急火燎下车,不顾佣人跟他汇报家里的情况,便急匆匆去了儿子的房间。
房门‘砰——’的撞开。
瞧见有佣人在房间里伺候,大手一挥:“你们先出去!”
佣人们觉出了气氛不对劲,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出去之后贴心的关上了门。
曾父则气势汹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睨着病床上的儿子,怒道:“你身上的伤是沈半城打的?”
没想到自己想方设法的隐瞒的真相,还是被父亲给知道了。
瘫在床上的人认命般的闭了闭眼睛。
曾父快急死了,再次大声吼道:“我问你话呢。”
曾时安面色难看,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是。”
曾父高大的身形狠狠一颤,脸上布满怒意的脸庞也出现了几分裂痕。
“怎么回事?”他苦苦追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来这长时间了,你为什么只字未提?”
“他为什么打你,凭什么打你?”
曾时安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试图对魏晚不轨,被抓了个正着。
他再次闭眼,艰难开口:“事情都己经过了···”
这话彻底刺激到了老曾,俯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什么叫事情己经过去了,咱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他沈半城是有钱,可有钱就能仗势欺人吗?”
“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必须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
曾父眼角泛红,整个人带着几分癫狂,上下左右的扫视他,“告诉我,他究竟伤了你哪里?”
曾时安听到这话,残败的身子狠狠一颤。
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问你话呢?”
见儿子迟迟不开口,曾父急的自己上手。
曾时安不想把狼狈不堪的一面让父亲看到,拼命阻拦。
情急之下,他喊出一句:“我己经不是男人了。”
曾父揪扯他衣服的手顿住,眼底一片血色。
“你、你说什么?”瞳孔放大,满目骇然。
曾时安好似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蜷缩了几下身子,嘴里发出呜咽的痛苦声。
事发到现在,他谁都没敢说过。
似乎只要他不说,他不是男人的事实就不存在一般。
可事实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比谁都要崩溃。
可他连一滴眼泪都不敢流。
他怕被佣人听到,他怕被家里人发现。
他一首死扛着,撑着。
如今,压在他胸口的大石头终于搬走了,他也终于可以放肆的大哭一回了。
曾父看着眼前这一幕,两眼一黑,狠狠一个踉跄。
他还指望着儿子给老曾家传宗接代,所以才不顾白天黑夜的在沈家门口守着,只为求得盘尼西林。
如今告诉他,他儿子己经不是男人了,传宗接代彻底泡汤了,没戏了。
精神深受刺激,他疯了似的转头就往外跑。
“父亲!”曾时安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赶紧喊佣人帮忙阻拦。
而他硬撑着,不顾伤口和疼痛,费力的想要下床。
好在佣人把人拦下了。
“别拦着我,我要去找姓沈的算账,凭什么,他凭什么?”
曾父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挣扎着。
曾时安看着父亲愤怒仇恨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
他把佣人们差走,才破碎开口:“别闹了。”
“再闹下去,丢脸的终究是我。”
曾父张嘴想反驳,突然想到什么,立马皱起眉头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跟我说实话。”
曾时安面色难看,一言难尽的表情,“您就别问了···”
“不!”曾父快疯了,无论是脸上的神情还是语气,都带着癫狂的劲。
“你必须告诉我,我必须要知道真相,我们曾家绝后了,还不能让我知道原因吗?”
曾时安受不住父亲的大力摇晃,干脆破罐子破摔,“是因为我试图对魏晚不轨······”
听到这话,曾父愣住,半天胸闷的喘不上气来。
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你、你真是愚蠢至极!”
“真要喜欢她,把她娶回家干什么不行,你偏偏···”
曾父恨铁不成钢,浑身止不住的发颤,最终甩袖而去,独留曾时安一个人在床上咽苦水。
他何尝不后悔呢。
可天底下没有卖后悔药的,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没一会儿的功夫,关于他不是男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