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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鸢脚步未停，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那声音的主人半分。
仿佛那道声音，不过是路边偶然响起的一声犬吠，不值得她有任何反应。
这种全然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能激怒挑衅者。
“站住！”
一声略显尖锐的娇喝响起。
随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迅速挡在了闻鸢身前。
那是一个年岁与闻鸢相仿的少女，容貌明艳，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倨傲。
她身着绣工精致的明黄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柄鲨鱼皮鞘的长剑，发髻上插着几支赤金打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流光溢彩。
与闻鸢的素雅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闻大小姐，耳朵不好使吗？没听见本小姐在跟你说话？”
黄衣少女扬着下巴，语气中的不善愈发明显。
此刻，周围的目光更加密集地投射过来。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在这种场合，能看到顶流世家嫡系之间的碰撞，更是难得的戏码。
“是柳家的柳飞絮！”
“嘶，柳家和闻家……好像一首不太对付。”
“柳飞絮是柳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天资也不错，听说己经筑基初期了，为人嘛……向来是骄纵跋扈。”
“这下有好戏看了，闻家这位病秧子，怕是要吃亏。”
窃窃私语声中，柳飞絮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她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闻鸢一个下马威。
凭什么这个女人一出现，就能夺走所有的关注？
凭什么她病成那样，还能得到家族如此的重视，派元婴期修士护送？
而她柳飞絮，天资卓越，却总被拿来和这个“据说随时会死”的闻鸢比较，说她不如闻鸢血脉高贵！
闻鸢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眼帘，平静的视线落在柳飞絮身上，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死物。
“有事？”
清淡的两个字，不带丝毫情绪。
柳飞絮被她这种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仿佛自己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憋闷。
“有事？当然有事！”
柳飞絮拔高了声调，尖声道：“玄冥宗乃是修仙大派，招收弟子，看重的是实力与根骨。闻大小姐你这副尊容，风一吹就要散架似的，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莫不是以为，玄冥宗的门槛，是你闻家花钱就能买进来的？”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不仅是针对闻闻鸢个人，更是暗指闻家试图以势压人，败坏玄冥宗的规矩。
一些本就对闻鸢排场心怀不满的人，此刻看向闻鸢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认同柳飞絮说法的意味。
闻鸢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动怒，反而极轻地弯了弯唇角，那笑容极淡，如同初雪消融，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我能否进入玄冥宗，自有宗门考核定夺，不劳柳小姐费心。”
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倒是柳小姐，堵在这里，是想告诉我，玄冥宗的考核，也需要柳小姐点头才算数？”
这话一出，柳飞絮的脸色骤然一变！
闻鸢这话，看似平淡，实则锋利无比。
将她方才的质问，巧妙地引向了“柳家是否想干涉玄冥宗收徒”的层面。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柳飞絮可担不起！
玄冥宗是什么地方？岂是她一个柳家小姐可以随意指摘的？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强词夺理！”
柳飞絮有些气急，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反驳。
她本想仗着口舌之利羞辱闻鸢，却没想到反被对方不轻不重地将了一军。
周围的议论声风向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闻家小姐，瞧着柔弱，嘴皮子倒挺厉害。”
“是啊，柳飞絮这是踢到铁板了，想拿人家病弱说事，结果反被扣了个大帽子。”
“嘿，有点意思，我还以为她会哭哭啼啼呢。”
听着周围的议论，柳飞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更是恼怒。
她自诩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等被动？
“闻鸢，你少得意！”
柳飞絮咬牙道，“修仙界终究是靠实力说话！你一个连灵力波动都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废物，就算进了玄冥宗，也只会是垫底的存在，丢尽闻家的脸！”
她这话，是打算彻底撕破脸皮，进行人身攻击了。
在她看来，闻鸢最大的痛处，无疑就是她那孱弱的身体和低微的修为。
闻鸢脸上的那一抹极淡的笑意，缓缓敛去。
她的眸色沉静，宛如深潭，让人看不透深浅。
“实力如何，考核场上便知分晓。”
她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至于丢脸……”
闻鸢顿了顿，视线轻轻扫过柳飞絮因为愤怒而略显扭曲的面容。
“今日在此，究竟是谁在丢谁的脸，明眼人，想必都看得清楚。”
此言一出，柳飞絮仿佛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闻鸢说得并无错处。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主动挑衅，而闻鸢不过是见招拆招。
如今看来，反倒是她柳飞絮，像个无理取闹、上蹿下跳的丑角。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此刻看向柳飞絮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和不屑。
他们本以为是一场强弱分明的欺凌，却没料到，那看似弱势的一方，竟如此从容不迫，三言两语便占据了上风。
“你……”
柳飞絮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沉稳的男声打断。
“飞絮，不得无礼。”
一名身着青色宗门服饰，面容普通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对着柳飞絮微微摇头。
他先是看了一眼柳飞絮，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随后转向闻鸢，略一拱手。
“闻师妹，舍妹年幼无知，言语多有冒犯，还望海涵。在下柳家长子柳乘风，在此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这柳乘风一出现，便将姿态放得很低，言辞也恳切。
伸手不打笑脸人。
闻鸢看着他，这位柳家长子，倒是比他妹妹沉得住气，也懂得审时度势。
“柳师兄客气了。”
闻鸢淡淡回应，并未深究，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得意。
她本就无意与这些人过多纠缠。
柳乘风见闻鸢不再追究，暗暗松了口气。
他拉了一把仍旧愤愤不平的柳飞絮，低声道：“还嫌不够丢人吗？还不快走！”
柳飞絮虽然不甘，但也知道今日讨不到好，狠狠瞪了闻鸢一眼，不情不愿地被柳乘风拉着退到了一旁。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
但闻鸢的表现，却让在场不少人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不再是单纯的“病秧子”，而是一个虽然纤弱，却冷静聪慧，言辞犀利的女子。
闻鸢没有再理会旁人各异的目光，径首走向报名处的石台。
负责登记的，是两名玄冥宗的外门弟子，见闻鸢走近，其中一人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来历，修为。”
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情绪。
显然，方才的喧闹，并未影响到他们。
“闻鸢，中州闻家，炼气三层。”
闻鸢的声音平静无波。
那名负责登记的弟子闻言，笔尖一顿，终于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闻鸢一眼。
炼气三层？
这样的修为，来参加玄冥宗的考核？
要知道，玄冥宗招收弟子的最低门槛，虽然没有明说，但近几年来，能够通过第一轮筛选的，至少也是炼气后期，甚至筑基期的都大有人在。
要知道，九州大陆灵气充裕，只要是有灵根的人都可以引气入体。
炼气三层……这几乎是必被淘汰的修为。
他旁边的另一名弟子也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忍不住多看了闻鸢几眼。
方才那般大的排场，那般凌厉的反击，本以为至少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结果……就这？
巨大的反差，让两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