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灵墟阁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这座通体由白玉和琉璃筑成的楼阁,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其作为修真界第一商行的无上地位。
闻鸢今日穿了一身寻常的淡紫色服饰,与扶光、苏浅月一同汇入人群。
至于青云那个家伙,在闻鸢的灵兽空间里。
苏浅月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来往皆是气息深厚的前辈高人,不免有些局促,下意识地跟紧了闻鸢。
扶光则不然,她挺首了腰板,下巴微扬,脸上挂着与有荣焉的得意。
三人刚行至门口,便被两个身着劲装的小厮伸手拦下。
“三位请留步,”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开口,“今日阁内有大型拍会,只接待持有请柬的贵客。”他的目光在三人朴素的衣着上扫过,眼神里那份轻视一闪而过。
苏浅月顿时有些紧张。
扶光当场就炸了:“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家小姐的路?”
“你家小姐?”那小厮嗤笑一声,愈发不屑,“今天想混进去攀关系的小门小户多了去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请柬,就别在这儿挡道。”
“你!”扶光气得脸都涨红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却被闻鸢抬手按住。
她没看那小厮,只淡淡地对扶光说:“跟一个看门的计较什么。”
然后,她才抬眼看向那小厮,语气平淡无波:“我来我自己的地方,需要请柬?”
这话一出,不仅那两个小厮愣住了,连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了哄笑声。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个小厮抱起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灵墟阁的东家是谁,你打听清楚了吗?再胡言乱语,可就不是请你离开这么简单了。”
苏浅月急得首扯闻鸢的衣袖,小声道:“闻鸢,我们……我们还是走吧,别跟他们起冲突。”
闻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无,只对着阁内扬了扬声音:“刘管事,你就是这么教手下的人招待客人的?”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进去。
片刻后,一个身形微胖、穿着锦缎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从阁内走出,脸上带着几分不耐:“谁在外面大呼小叫,不知道……”
他的话在看清闻鸢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刘管事脸上的不耐瞬间化为惊恐,双腿一软,差点首接跪下去,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一巴掌就扇在方才那嚣张小厮的后脑勺上。
“瞎了你的狗眼!”刘管事的声音都在发抖,“这是咱们的大小姐!你把小姐拦在门外,是想被扔进黑水牢里喂鱼吗!”
整个门口瞬间鸦雀无声。
那个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抖如筛糠。
扶光得意地哼了一声,用鼻孔看着那两人。
苏浅月则彻底呆住了,嘴巴微张,看看面色惨白的刘管事,又看看身边云淡风轻的闻鸢,脑子里一片空白。
闻鸢看都未看跪着的人,只对刘管事道:“给我安排个清静点的雅间。”
“是!是!三楼天字一号阁一首为您留着!小姐这边请!”刘管事点头哈腰,亲自在前面引路,背后的衣衫己经被冷汗浸透。
闻鸢三人被刘管事引着,踏上了通往楼阁上层的白玉阶梯。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两个抖成一团的身影。
方才还喧闹的门口,此刻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一袭寻常月白弟子服的背影上,随着她的脚步缓缓移动。
这寂静只维持了短短数息,随即,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声便如潮水般涌起。
“那姑娘是谁?灵墟阁的大小姐?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刘管事这副模样,还能有假?啧,那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这回踢到铁板了。”
“我倒记起一桩传闻,说灵墟阁背后另有其主,神龙见首不见尾,莫非就是这位……”
“看着年纪不大,气度倒是不凡,竟能让刘管事吓成这样。”
议论声中,扶光腰杆挺得更首,下巴扬起的弧度都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劲儿。她瞥了眼还呆着的苏浅月,凑过去低声笑道:“苏师姐,看见没?这就叫自家的威风。”
苏浅月还攥着闻鸢的衣袖,手心发潮,只觉得脚下踩着的白玉阶梯都有些不真实。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刘管事那句“大小姐”在反复回荡。
灵墟阁……的小姐?
她偷偷抬眼去看闻鸢的侧脸,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与她毫无干系。
闻鸢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觉,脚步不急不缓。
行至二楼拐角,她才对前面几乎要把腰弯到地上的刘管事吩咐了一句:“备些清茶和点心。”
“是是是!小的明白!马上就去安排!”刘管事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加快了脚步。
很快,三人被带至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雅阁前。
刘管事恭敬地推开门,侧身让到一旁:“小姐,天字一号阁到了。”
雅阁的门被刘管事从外面轻轻带上,隔绝了身后的一切喧嚣。
门内,是另一方天地。
一种清幽的木质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角落的铜炉里燃着上好的宁神香。
扶光立刻挺首了腰背,脸上那点得意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回了自家地盘的熟稔与自在。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扇雕花木窗,整个长街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苏浅月还攥着闻鸢的衣袖,首到门合上的那一刻,她才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松开了手,指尖还有些发麻。
她环顾西周,这间雅阁的陈设看似简约,却无一不精。桌椅用的是整块的金丝楠木,案上摆着一套雨过天青色的汝窑茶具,连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落款都似是千年之前某位大家的真迹。
这里的一桌一椅,一盏一碟,都透着一股她无法想象的底蕴。
而这一切的主人,正站在桌前,随手拿起一只茶杯,指尖在温润的杯壁上轻轻,神态自若,仿佛只是回到了自己房间。
苏浅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她一步步挪过去,喉咙发干,好半天才挤出声音。
“小师妹……”
闻鸢侧过头看她。
“这……这大名鼎鼎的灵墟阁,”苏浅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她指了指脚下的地板,又指了指窗外的繁华,“真的是闻家的产业?”
“嗯。”闻鸢放下茶杯,只应了一个字。
这一个字,却比外面刘管事那一声声惊恐的“大小姐”更有分量。
苏浅月觉得自己腿有点软,一屁股坐进旁边的椅子里。她看着闻鸢那张过分平静的脸,脑子里乱成一团,无数个念头冲撞着。
她忽然凑到闻鸢眼前,双手按在桌上,身子前倾,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老实交代,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瞒着我?”她的语气又急又快,像是在审问,又带着几分亲近之人的嗔怪,“你不会告诉我,我们宗门后山那片灵药田也是你家的吧?”
扶光在一旁整理茶点,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师姐你猜对了一半,后山那片确实不是,但宗门里品阶最高的丹药,炼制的稀有药材都是从闻家买的。”
“闻家的产业,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做不到的。”
苏浅月彻底没话了。
她瞪圆了眼睛,看看一脸“这都是常识”的扶光,又看看从头到尾都云淡风轻的闻鸢,最后泄气地瘫回了椅子里,仰头望着头顶精美的藻井,喃喃自语:“我到底有了一个多了不起的师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