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宸劫主

第1章 九宸星坠

九宸星坠

青岚山脉的冬夜，风雪如刀。

凌九霄蜷缩在漏风的茅屋角落，裹紧单薄的麻布袄子。左眼瞳孔深处，墨色漩涡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这是阴阳瞳示警的征兆。他猛地推开破木窗，凛冽寒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不安。

夜空突然亮如白昼。

九颗大星排成笔首的银线，自北斗方位贯向东南，尾焰撕裂厚重云层。当最后一颗星坠入莽莽群山时，大地深处传来龙吟般的闷响，屋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

"天杀的扫把星！"隔壁传来王寡妇尖利的咒骂，"定是凌家小子招来的灾祸！"

凌九霄沉默地关上窗。这样的责骂他听了十年。自从六岁那年双瞳变色，泥瓦村所有天灾都成了他的罪孽。灶台边供着的父母牌位蒙着灰，他至今记得五年前那场离奇山火，爹娘为救困在祠堂的孩童，再没从火海里出来。

"此乃九宸星陨之象。"苍老声音毫无征兆响起。

凌九霄悚然回头，只见个邋遢老道盘坐在草垛上，道袍补丁摞着补丁，腰间酒葫芦却泛着温润玉光。最诡异的是他眉心一道闪电金痕，正与窗外残星辉光呼应。

"你是谁？"凌九霄抄起柴刀。这些年想抓他去祭山神的修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老道屈指轻弹，柴刀寸寸碎裂："老夫道号玄雷子。"他目光如电射向少年异瞳，"左眼纳幽冥死气，右眼聚九宸星辉，难怪能引动天机碑异动..."

话音未落，凌九霄双眼骤然剧痛。右眼金芒暴射穿透屋顶，左眼墨色漩涡在屋内卷起阴风。破碎记忆洪流般冲击神智——他看见九重雷狱崩塌，看见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巅，看见星空深处有座刻满姓名的巨碑...

"果然是天劫命格！"玄雷子并指如剑点向少年眉心。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整座茅屋轰然炸裂！

***

三百里外，天剑宗观星台。

紫袍老者手中的星盘"咔嚓"裂开。玉衡星位溅出的血珠，竟在青铜星轨上烧出焦痕。

"九星连珠落青岚..."老者袖中剑鸣不止，"传令巡天卫！三个时辰内，本座要见到引发星坠之人！"

***

此刻的凌九霄正经历着脱胎换骨之痛。玄雷子那指蕴含的雷霆之力，将他浑身经脉撕碎又重组。右眼吸收的星辉凝成金液流转西肢百骸，左眼溢出的黑气却在啃噬脏腑。

"守住灵台！"玄雷子声如雷震，"《混元道典》第一重——引气入渊！"

无数古奥符文随喝声灌入脑海。凌九霄本能地运转法诀，惊觉天地间飘荡着两种气流：银白星辉不断涌入右眼，灰黑地煞之气则被左眼吞噬。当两股力量在丹田碰撞时，竟化作混沌漩涡。

"阴阳交汇，九宸初开！"玄雷子突然咬破指尖，以血在虚空画符。血符成型的瞬间，两人脚下浮现覆盖整座山谷的巨阵。阵眼处九根石柱破雪而出，柱身缠绕的锁链哗哗作响，尽头竟是九具龙骨！

凌九霄右眼突然灼痛难当。只见最大那具龙骨颅骨中，有团紫色雷光正与他丹田漩涡共鸣。

"那是初代劫主的雷种。"玄雷子喘息着抹去嘴角血渍，"五千年来无人能引动，首到今夜..."

话音戛然而止。夜空传来裂帛之声，三道剑光撕裂风雪。为首的白衣修士脚踏玉尺，袖口金线绣着狰狞龙首。

"天剑宗巡天卫在此！"剑鸣压过风雪声，"交出九宸应劫者！"

玄雷子将酒葫芦砸向阵眼，九根龙柱同时亮起："小子，握住雷种！"

凌九霄的手插入龙骨刹那，整座山脉剧烈震颤。积蓄五千年的雷暴冲天而起，将他吞没成炽白光球。光球中浮现出九重天宫虚影，每重宫阙都降下颜色迥异的雷霆。

"九宸雷劫？！"白衣修士骇然暴退，"他才刚开始引气入体！"

更恐怖的异变随之发生。凌九霄左眼突然涌出粘稠黑雾，所过处连雷电都被腐蚀。黑雾中伸出无数惨白手臂，抓住雷霆塞进嘴里咀嚼！

"幽冥噬劫体..."玄雷子脸色煞白，"阴阳同体，九宸共主..."

当最后一道暗金色雷霆劈落时，凌九霄仰天长啸。右眼金芒凝成实质光柱贯入九重天宫，左眼黑雾则化作巨掌撕开劫云。九霄之上传来琉璃破碎之声，漫天星斗竟错乱移位！

百里外某座荒庙里，斑驳的天机碑残片骤然发烫。新浮现的碑文灼烧着守碑人的手掌：

「九宸落凡尘，劫主掌幽冥」

风雪骤停。凌九霄跪在熔化成琉璃的雪地上，右瞳深处九颗星辰缓缓旋转，左眼则沉淀着深渊般的墨色。玄雷子按住他肩膀的枯手微微发颤，声音却响彻死寂的山谷：

"从今日起，你便是——"

"九宸劫主！"

阵外三道剑光突然转向逃遁，其中一道却凌空炸成血雾。残肢断臂间，半张烧焦的符箓飘向凌九霄掌心，上面朱砂写着八个古篆：

**天劫将至，速归宗门**

玄雷子盯着符箓背面的闪电印记，瞳孔骤缩："天刑殿的诛仙令..."

山谷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其余八具龙骨的眼窝里，同时亮起猩红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