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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小镇的清晨，是被鸟鸣和潺潺溪水声唤醒的。阳光透过“星见”汤屋巨大的落地窗，将榻榻米染成温暖的金色，空气中浮动着松木和草席的清香。祁新意像只慵懒的猫，裹在柔软的被褥里，只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脸。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李洛阳安静的侧影。
他早己醒了，穿着深色的浴衣，背对着她坐在窗边的矮桌旁。晨光勾勒出他挺拔而放松的肩线。他没有看手机，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窗外，覆盖着新雪的庭院如同铺开的素白宣纸，几株红梅顶着晶莹的冰凌，在晨光中绽放出点点胭脂红。远处，雪山之巅被朝阳染上瑰丽的金边，云雾如同柔曼的轻纱在山腰缭绕。
一种巨大的、名为“幸福”的宁静感，如同温泉水般将祁新意包裹。她没有出声，只是悄悄挪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了李洛阳的腰，将脸颊贴在他温热坚实的背脊上。
李洛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覆上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轻轻握住。他的手干燥而温暖，掌心带着薄茧的微糙感，传递着无声的安心。
“在看什么？”祁新意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在他背后闷闷地问。
“雪。”李洛阳的声音低沉温和，像清晨微凉的风，“还有梅。”
祁新意抬起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窗外。白雪红梅，蓝天雪山，晨光熹微。确实美得像一幅画。但更让她心动的，是他此刻这份难得的、纯粹的、只为感受风景而停留的宁静。
“饿不饿？”她蹭了蹭他的后背。
“嗯。”
“那……我们去吃早饭！听说这里的山菜粥和烤饭团一绝！”祁新意立刻来了精神，松开手，跳起来，赤脚踩在温热的榻榻米上，像只充满活力的小动物。
李洛阳转过身，看着她光着脚丫，微微蹙眉：“穿鞋。”
语气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的理性。
祁新意吐了吐舌头，乖乖跑去穿好毛茸茸的拖鞋。她跑到行李箱边翻找衣服，忽然想起什么，拿起那枚星夜石玫瑰胸针，在晨光下欣赏着它流转的幽蓝光泽，然后郑重地别在准备好的米白色高领毛衣上。又拿起那枚黄铜书签，走到李洛阳面前，仰起脸，眼神亮晶晶的：“你的‘宇宙坐标’呢？今天也要带好哦！”
李洛阳看着她眼中促狭的笑意，无奈地摇摇头，却顺从地从浴衣内袋里掏出那枚书签，放进了今天要穿的深灰色毛衣胸前的口袋里。黄铜的微凉隔着柔软的羊绒，紧贴着他的心跳。
小镇的街道被昨夜的积雪覆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留下一串串并排的脚印。屋檐下悬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空气清冽，带着松针和雪的气息。
两人牵着手，漫步在宁静的街道上。祁新意像只好奇的小鹿，一会儿被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摊吸引，一会儿又蹲在路边看老奶奶用雪堆砌的小兔子。她买了两串裹着厚厚糖浆的苹果糖葫芦，塞了一串到李洛阳手里。
“尝尝！可甜了！”她自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冰凉的糖壳在口中碎裂，混合着苹果的酸甜汁水，幸福得眯起了眼。
李洛阳看着手中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又看看祁新意沾了一点糖渣在唇边的满足样子，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冰凉的甜腻瞬间在舌尖化开，是他平时绝不会主动触碰的味道。他看着祁新意期待的眼神，又咬了一口，含糊地“嗯”了一声。
“对吧对吧！”祁新意像得了表扬的孩子，开心地晃着他的手。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吃着甜得发腻的糖葫芦，在铺满新雪的小镇街道上慢慢走着。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洁白的雪地上，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没有目的地，只是享受这份缓慢流淌的、只属于彼此的时光。
午后，他们循着路标，沿着一条被清扫出来的栈道，往小镇附近的一处观景台走去。栈道蜿蜒向上，两侧是挂满雾凇的松林，如同琼枝玉树。越往上走，空气越清冽，视野也越开阔。
终于登上观景台。眼前豁然开朗！连绵起伏的雪山在湛蓝的天幕下铺展开来，气势磅礴，峰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山脚下是宁静的小镇，如同散落在白色绒毯上的积木。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却吹不散胸中激荡的壮阔与豪情。
“哇——！”祁新意忍不住张开双臂，对着雪山和天空大声呼喊，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她转过身，眼睛亮得惊人，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却洋溢着纯粹的快乐，“李洛阳！快看！像不像站在世界的屋顶上！”
李洛阳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在寒风中飞扬的发丝和明亮的眼眸，看着她胸前那枚在雪光映衬下愈发深邃的星夜石玫瑰。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涌上心头。他伸出手，不是指向壮丽的雪山，而是轻轻拂去她睫毛上沾染的一片细小雪花。
“嗯。”他低声应道，目光却未曾离开她的脸庞，“像。”
祁新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指尖微凉的触感和他眼中那片只倒映着自己的雪山晴空，比眼前任何景色都更让她心动。她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带着苹果糖的甜味和雪山的清冽。
李洛阳的身体瞬间僵住，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更深的、如同熔岩般的暖意覆盖。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臂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想要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祁新意却像只受惊的小鹿，吻完就飞快地退开，红着脸转过身，假装专注地眺望远处的雪峰，只留下一个微微颤抖的、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
李洛阳抬起的手臂悬在半空，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红透的耳根，紧抿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而温柔的弧度。他放下手臂，往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肩膀轻轻抵着她的肩膀。两人就这样，在凛冽的寒风和壮阔的雪山之巅，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彼此无声的靠近和心口传来的、同样滚烫的心跳。雪山的巍峨是背景，而彼此相贴的温度，才是此刻唯一的坐标。
夜幕降临，小镇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在山谷的温暖星子。晚餐是在旅馆房间内用的精致会席料理。穿着素雅和服的女侍无声地布好菜，躬身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柔和的纸灯散发出温暖的光晕，映照着精致的漆器餐具和热气腾腾的食物。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雪山模糊的暗影。
祁新意小口小口地喝着鲜美的山菌汤，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对面安静用餐的李洛阳。他吃东西的样子依旧斯文专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想起白天观景台上那个冲动的吻，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
“那个……”她放下汤碗，声音带着点不自在的试探，“白天……在山上……”
李洛阳抬起头，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似乎在等她说完。
祁新意被他看得更窘迫了，索性破罐破摔，小声嘀咕：“……就，就亲了你一下……你……没生气吧？”
李洛阳放下筷子，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眸色深了深。他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绕过矮桌，走到她身边坐下。榻榻米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而亲密。
祁新意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李洛阳伸手轻轻扣住了手腕。他的指尖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李洛阳微微倾身，深邃的眼眸如同沉静的夜空，清晰地映着她小小的、带着慌乱和期待的身影。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带着光泽的唇瓣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纸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两人。窗外的雪落无声。
然后，他低下头。
不再是额头。
不再是蜻蜓点水。
一个温热的、带着清晰占有欲和珍重意味的吻，轻柔而坚定地落了下来。
不同于祁新意白天那个带着寒气和甜味的、仓促的吻。他的吻，是温热的，是缓慢的，是带着探索意味的。唇瓣相贴的瞬间，祁新意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唇齿间瞬间窜遍全身！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他的气息清冽而干净，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如同冬日松林般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更紧地拥向自己。另一只手，则轻轻托住了她的后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引导着她笨拙的回应。唇齿间的厮磨渐渐加深，带着一种陌生而令人沉沦的酥麻感。仿佛有无数的星屑在意识深处旋转、炸裂。
时间失去了意义。世界只剩下唇齿相依的温度，彼此交融的呼吸，和胸腔里那两颗疯狂擂动、几乎要同频共振的心脏！窗外的雪山、小镇的灯火、甚至时间的流逝，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此刻，唯有这方寸之间的触碰与交融，是宇宙间唯一的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首到祁新意感到轻微的窒息，才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李洛阳的吻这才恋恋不舍地、缓缓离开她的唇。额头却依旧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中映着的、那个意乱情迷的自己。
祁新意大口喘着气，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眼眸中氤氲着水汽，嘴唇微微红肿。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洛阳，他的眼神不复平日的沉静，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而滚烫的情绪，如同沉寂的荒漠深处终于喷发的熔岩。
“还问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祁新意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摇头，将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他温热的颈窝里，手臂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身。
李洛阳收紧手臂，将她彻底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窗外，雪落无声。窗内，两颗紧紧相贴的心脏，在温暖的纸灯下，无声地描绘着属于彼此灵魂深处最隐秘、最滚烫的星图。驯养的坐标，在此刻，被这个迟来却无比深刻的吻，永恒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