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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门口那点暖黄的灯光和冰淇淋的甜味仿佛还黏在身上，祁新意裹着李洛阳宽大的外套，和他慢悠悠地溜达回逸夫楼。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火锅的烟火气，也吹得她缩了缩脖子。外套上清冽干净的气息包裹着她，像一层无形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微寒。
走到艺术楼楼下，祁新意停下脚步，把肩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递还给李洛阳：“喏，还你。谢谢啦，不然真得冻感冒。”
李洛阳接过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鼻尖上：“上去？”
祁新意却摇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上去干嘛？睡觉？才几点啊！而且刚吃饱，得消化消化！”她指了指灯火通明的逸夫楼，“去工作室吧？我帮你整理‘草稿纸森林’！就当……饭后运动了！”她笑得狡黠，显然还惦记着之前洗衣房里他生活技能“小白”的样子，想再找点乐子。
李洛阳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工作台那片确实堆积如山、如同战场废墟般的草稿纸，沉默地点了点头。
推开工作室的门，熟悉的混合气味——松节油、纸张、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咖啡残香——扑面而来。暖黄的台灯还固执地亮着，像两个守夜的小卫兵。
祁新意一进门就首奔李洛阳的工作台。好家伙！真是一片“森林”！厚厚的打印资料、写满复杂符号和公式的草稿纸、拆开的设备包装盒、几本翻得卷边的专业书……层层叠叠，几乎淹没了桌面，甚至蔓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的天……”祁新意叉着腰，看着这片“灾难现场”，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李洛阳同志，你这是要在这里搞生态圈吗？草稿纸都分层了！”她指着一摞明显被翻过很多次、边角都毛了的纸堆。
李洛阳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她身边，看着自己制造的“混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根似乎又有点微热。他清了清嗓子：“……是有点乱。”
“有点？”祁新意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她撸起卫衣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来吧！让本园艺师来拯救这片森林！”
她先小心翼翼地把那几本看起来很贵的专业书搬到旁边空着的架子上，码放整齐。接着，开始对付那些散乱的草稿纸。
“这个……有用吗？”她拿起一张写满了复杂推导的纸，上面各种符号像天书。
李洛阳凑过来看了一眼：“推导过程，结论在那边。”他指了指另一摞纸。
“哦！”祁新意立刻把这张纸放到他指的那一摞里，“那这个呢？”她又拿起一张画着奇怪电路图的。
“废弃方案，可以扔。”李洛阳言简意赅。
“得令！”祁新意立刻把那页纸丢进脚边的废纸箱。
两人就这样配合起来。祁新意负责“勘探”（翻找）和“提问”（这张有用吗？），李洛阳负责“鉴定”（分类：有用存档、待整理、废弃）。她动作麻利，像个在丛林里穿梭的小鹿，把一张张散落的“树叶”（草稿纸）归拢到不同的“树丛”（纸堆）里。李洛阳则站在她身边，像棵沉默可靠的树，提供精准的指引。
整理的过程中，祁新意的手指不可避免地会碰到李洛阳的。有时是递纸给他时指尖相触，有时是两人同时去拿同一张纸，手背擦过。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祁新意的心跳莫名快上一拍。她偷偷抬眼去看李洛阳，他神情专注地在分辨纸上的内容，似乎毫无所觉。但她分明看到他脖子上那枚深蓝色的“星轨石”在灯光下安静地流转着光，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她颈间那枚冰凉的金属吊坠。
“咦？这是什么？”祁新意在一堆废弃的草稿纸下面，发现了一个被压扁的小纸团。她好奇地展开。
纸团皱巴巴的，上面没有公式，只有一幅极其潦草的、用铅笔画的简笔画——一个抽象的小人（代表公式）被困在由无数问号组成的迷宫里，抓耳挠腮。然后，一条蜿蜒的、发光的路径从迷宫深处延伸出来，路径上点缀着小小的灯泡符号。最后，在迷宫出口处，画了一个巨大的、发光的钥匙孔，旁边标注：“试试拓扑变换钥匙？”
祁新意瞬间认出来了！这是很久以前，他在实验室那边遇到思维瓶颈，在草稿纸上敲着桌面“笃笃”响时，她画给他的“解题灵感”涂鸦！当时他看了之后，真的用那个“拓扑变换钥匙”解开了难题！
“哇！这个你还留着啊？”祁新意惊喜地叫出声，把画举到李洛阳面前，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以为早被你扔了！”
李洛阳看着那张皱巴巴的涂鸦，再看向她兴奋的小脸，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他伸出手，从她指尖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动作很轻，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他没说话，只是把那张涂鸦仔细地抚平，然后夹进了他随身携带的那个硬壳笔记本里，和那片樱花花瓣放在了一起。
祁新意看着他珍重的动作，心里像被温热的糖水泡过一样，甜得发软。原来她那些笨拙的小心思，他都有好好收着。
整理工作继续。祁新意干劲更足了，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她发现李洛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条理，只是他专注起来太投入，根本顾不上收拾。有用的推导他都会按逻辑顺序叠放好，只是被后来不断产生的“新枝叶”给掩盖了。
“好了！存档区！”祁新意把最后一摞整理好、用夹子夹住的草稿纸放到工作台指定位置，拍了拍手，成就感爆棚。原本混乱不堪的桌面终于露出了木质的底色，虽然还有些未处理的资料，但己经清爽了太多。
“搞定！”她叉着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粘在颊边，小脸红扑扑的。
李洛阳看着焕然一新的工作台，又看看眼前累得微微喘息、却笑得一脸灿烂的祁新意。灯光下，她颈间那枚冷灰色的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幽蓝的“星核”折射着微光。他胸前的“星轨石”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温温地贴着皮肤。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去碰吊坠，而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她额角渗出的汗珠。
祁新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温存的动作弄得身体微微一僵，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辛苦了。”他低声说，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低沉悦耳。拂过汗珠的指尖带着薄茧的微糙感，却异常温柔。
祁新意感觉被他指尖碰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烫了一下，热度迅速蔓延到整张脸。她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小声嘟囔：“……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 她摸了摸脖子上冰凉的吊坠，试图给自己降温。
李洛阳看着她微微泛红的侧脸和低垂的睫毛，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到茶水台，拿出那个印着双星符号的深蓝色保温杯和祁新意的枸杞茶包，安静地泡了两杯热茶。
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她刚刚整理干净的工作台一角，温热的杯壁触碰她微凉的手指。
“喝点水。”他说。
祁新意捧起温热的杯子，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暖了她的心。她小口啜饮着清甜的枸杞红枣茶，看着李洛阳回到他那片刚被“拯救”出来的“净土”前。他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拿起那个硬壳笔记本，翻到夹着涂鸦和花瓣的那一页，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合上，放到一边。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和满足感在工作室里流淌。没有轰轰烈烈，只有整理后的整洁，一杯热茶，和彼此无声的陪伴。
祁新意喝完茶，感觉精神了不少。她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掀开防尘布，看着她的“城市记忆迷宫”模型。灵感忽然像泉水一样冒了出来。她拿起铅笔和速写本，在之前画好的迷宫核心区旁边，飞快地勾勒起来。
她画了一条蜿蜒的、由无数细碎光点组成的“路径”，从迷宫深处延伸出来。路径的尽头，不再是简单的出口，而是一个抽象的、由几何线条构成的“钥匙孔”形状的发光体。钥匙孔上方，她画了一个小小的、发光的灯泡符号，旁边标注：“灵感星轨”。
画完，她自己看着都忍不住笑了。这是把刚才整理时看到的、他珍藏的那张涂鸦，和她颈间属于他的“宇宙碎片”元素，都融进了自己的设计里。
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目光再次落到李洛阳身上。他己经重新投入了工作，侧脸在灯光下显得专注而沉静，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胸前的“星轨石”随着他轻微的呼吸起伏，里面的金色星光安静地流转。
祁新意没有打扰他。她拿起手机，悄悄对着他专注工作的侧影拍了一张。照片里，他微低着头，眉头舒展，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下颌线，胸前那枚深蓝色的石头在衣领间若隐若现，流转着温暖的光芒。背景是刚刚被整理得井然有序的工作台一角。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枚冰凉的金属吊坠，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甜蜜的弧度。她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然后，她点开微信，把照片发给了置顶的那个联系人——李洛阳。
几乎是立刻，李洛阳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他自己专注工作的侧影，和他胸前那片流转的星光。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工作台，看向对面正托着腮帮子、眼睛亮亮看着他的祁新意。
祁新意朝他晃了晃手机，做了个“壁纸”的口型，笑得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李洛阳看着她的笑容，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
祁新意的手机立刻震动了一下。她点开一看，是李洛阳发回来的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是她刚才在便利店门口拍的那张合照！照片里她裹着他的外套，笑得没心没肺，他站在旁边，神情淡然，两人脖子上各自的信物在暖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祁新意的心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填满。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李洛阳看过来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扬了扬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赫然也换成了那张便利店门口的合照！
两人隔着几张工作台，在暖黄的灯光下，无声地对视着，嘴角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手机屏幕上是彼此眼中的对方，脖子上是彼此心意的联结，工作室里是刚刚被共同整理的、属于他们的空间。草稿纸森林被梳理，烟火尘埃落定，而他们的星光，在每一个平凡又温暖的日常里，无声地交织，永恒地闪烁。这片小小的“暖巢”，此刻便是容纳了整个宇宙的港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