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庄子,林霜和陆铮先安排阿梨母女住下。
阿梨看着干净整洁的屋子,和对她们悉心关照的林霜,泪水再次打湿了眼眶。
而另一个房间里,林霜和陆铮面对面坐着,再次为银钱的事犯起愁来。
今日卖鸡枞得来的钱,全部用来救助阿梨母女了,他们得另想办法筹钱。
回来的路上,林霜己经将这对母女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他们是新桥镇人氏,今日找他们讨债的,正是赵德福家的家丁。
阿梨的父亲周荣,自幼读书,一心想靠科举改变周家困窘的命运。可周家穷得叮当响,阿梨娘亲每日绣着巴掌大的帕子换铜板,也只够勉强糊口。
周荣其实还算有读书的天赋,不到三十,便中了举人,是方城县为数不多的举人之一。
五年前,春闱将至,周荣将家里翻了个遍,也凑不出去京城的路费。
急得他在家里蹲了几日,最后咬着牙敲开了同镇富户赵德福家的门。
“赵老爷,您就行行好!” 周荣攥着写满红手印的借据,额角青筋首跳,“学生若能高中,定当十倍奉还!”
赵德福盯着周荣他补丁摞补丁的长衫,又瞧了瞧案上墨迹未干的欠条,捻着胡须笑道:“以周举人这才学,中个进士还不是板上钉钉?二十两银子拿去!”
谁知他这一去便是五年。
赵德福起初还盼着周荣衣锦还乡,逢人便夸自己慧眼识珠,可随着春去秋来,别说报喜的红榜,连点关于他的音讯都没等到。
赵德福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见迟迟没消息,便觉得周荣八成是折在了外面,于是隔三差五便让家丁上门讨债。
周荣的父母以为儿子遭遇意外,接连病逝,周荣的妻子段氏每日里郁郁寡欢,既要牵挂丈夫的安危,又要支撑一家人的生计,久而久之,也病倒了。
听了这一家人的悲惨遭遇,林霜心中不禁涌起无尽的感慨。或许此时此刻的段氏,也会发出“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哀叹吧!
“娘子,要不明日我再去一趟县里,找一下城东铺子的掌柜……”犹豫许久,陆铮开口打破了屋里的沉闷气氛。
“那是你娘留给你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己,咱们绝不能动。”林霜断然否决道。
“可是……”
“明日一早,咱们再上山一趟,若是能找到更多的鸡枞,银钱的事便能解决了。”
陆铮想开口反对,可除了这个法子,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赚钱办法。
第二日天还未亮透,晨雾像层薄纱笼罩着庄子,林霜便背着个大背篓出了门。
陆铮带着葫芦提着竹篮跟在后面,他的腰间还别着把镰刀。
一行人踩着碎石往山坳深处走,林霜的布鞋很快沾满泥点。
当晨光终于刺破云层,三人走到半山腰时,葫芦突然指着前方惊叫:“快看!是那只白獐子!”
林间薄雾中,熟悉的雪白身影正立在那棵歪脖子老松树下,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晨曦里泛着柔光。
白獐子见他们出现,轻嘶一声便转身奔进密林,雪白的身影在灌木间若隐若现。
“它这又想带咱们去哪?”葫芦挠挠头,疑惑地问。
“先跟上去再说。” 林霜果断说道。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藤蔓缠住脚踝,枯枝划破衣袖,可每当他们迷失方向,白獐子总会在前方不远处停下,等他们跟上才又继续前行。
转过第三个山弯时,林霜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菌香味。
拨开层层蕨类植物,他的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的腐殖土,拇指粗的鸡枞菌密密麻麻冒出头,深褐色菌盖沾着晶莹水珠,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天呐!” 葫芦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抚过菌褶,“这里长了好多鸡枞,咱们得采到天黑!”
“哈哈,咱们修水渠的钱有着落了!”陆铮欣喜说道。
林霜喘着粗气望向林间,白獐子正站在不远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林霜靠近它,轻声对它道:“谢谢你,白獐子。若不是你,我们哪能找到这么多宝贝。”
白獐子缓步上前,温热的鼻息扫过她手背,突然低叫一声,转身消失在晨雾里。
林霜望着它离去的方向,大声道:“以后就叫你白露吧,希望咱们还能再见。”
陆铮将最后一朵鸡枞收入竹篓,忽然轻笑出声:“娘子,这白露怕是成精了,专门来帮咱们的。”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鹿鸣,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待咱们家的梨成熟了,我定要送些来给它吃。”林霜笑道。
三人往返了几趟,才将那小半个山头的鸡枞采完。待回到庄子上时,己经是晚上了。
庄子里,徐虎和王氏也没闲着,趁他们上山采鸡枞的时候,帮着他们将早前背回来的那些鸡枞洗干净晾起来了。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庄子上,给整个院子带来了一丝暖意。
除了还在养病的段氏外,庄子上的每个人都早早地起了床,精神抖擞地准备开始制作油炸鸡枞的工作。
徐虎赶着马车去山下的村子装水,他要确保有足够的水来清洗和烹饪鸡枞。
阿梨和王氏则在屋外,忙着将鸡枞仔细地清洗干净,去除上面的泥土和杂质。
葫芦站在案板前,手持菜刀,熟练地将清洗干净的鸡枞切成薄片。他的动作迅速而准确,每一片鸡枞都切得均匀整齐。
陆铮在炉灶前帮着烧火。他将柴火添进灶膛,点燃火焰,让炉灶里的火熊熊燃烧起来。
林霜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锅里的油温,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切好的鸡枞放入锅中炸制。
经过两天不停歇的劳作,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将所有的鸡枞都处理完毕。
这些鸡枞被封装进一个个陶罐中,整齐地摆放在桌上。这次做出来的油炸鸡枞数量惊人,足足有上次的五倍之多,大家估计至少有百余斤。
为了避免上次送货时的尴尬局面再次发生,林霜特意派了徐虎和葫芦两人去送货。
她还嘱咐他们顺便去售卖陶管的地方打听一下陶管的售价,以便更好地制定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