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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产中介的玻璃门开合时带起一阵热风。谭清儿看着妹妹在购房合同上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的沙沙声异常清晰。周毅站在她身后半步，双手虚扶着妹妹的椅背，像是随时准备接住一支坠落的笔。
"首付我们出六成。"周毅对销售经理说，声音里带着年轻人少有的沉稳。他衬衫袖口磨得起毛，手腕上的表却是最新款Apple Watch——谭清儿上个月亲眼看见妹妹拆开这个礼物时，周毅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合同上，谭清儿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房产证上只写了妹妹一个人的名字。
"姐，你看这个阳台！"妹妹拉着她跑到样板间。盛夏的阳光把未完工的毛坯房晒得发烫，妹妹的婚戒在光线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周毅说装修全按我的喜好来，他负责跑建材市场..."
谭清儿的手机在包里震动。是第三个相亲对象发来的消息："周末米其林三星，我订了位。"这个做私募的男人上周刚送了她一条Cartier项链，此刻正躺在公寓抽屉里，连包装盒都没拆开。
"你们不是说...等我先结婚吗？"谭清儿望着远处施工的塔吊。这句话像颗石子，在毛坯房里激起轻微的回声。
楼下传来周毅和销售讨论贷款政策的只言片语，混着电钻的嗡鸣。一只麻雀误入阳台，扑棱着翅膀撞在玻璃上。
"姐，我们只是先买房子，你不要有压力，等你接了我才会结。"妹妹的手指缠住她的衣角，这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动作，"虽然周毅妈妈很想我们把婚结了。”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谭清儿想起上个月去玩时，回程地铁上，妹妹靠着周毅肩膀睡着了。谭清儿看着车窗倒影里相依的两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相亲见过的男人，加起来可能都没有周毅给妹妹剥的橘子多。
车窗外掠过的广告牌上，某婚恋网站的标语一闪而过：找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当晚，谭清儿退掉了Cartier项链。她在抽屉深处翻出大学时用过的笔记本，扉页上还贴着"一中实验班"的旧标签。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录着七段感情的开始与结束日期，像某种失败实验的数据表。
手机亮起，是姨母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朗廷酒店。对方是斯坦福博士，家境很好。"紧接着又跳出一条："他父亲是心外科权威。"
谭清儿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窗外下起雨，水滴顺着空调外机滴答作响，像某种倒计时。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那个相亲对象的名字。
凌晨两点，谭清儿站在浴室镜子前。水蒸气散去后。锁骨下方浮现的钥匙形轮廓——极淡的灰蓝色印记，像淤青将消未消时的颜色。
次日的相亲宴持续了三小时零七分钟。斯坦福博士谈论他在硅谷的创业项目时，谭清儿数清了餐厅水晶吊灯共有42个切面。当对方提到"婚后希望有两个孩子"时，她突然觉得没啥意思，于是她碰倒了红酒杯。
"抱歉。"她擦拭裙摆时，注意到对方腕表是百达翡丽，却在她弯腰时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仿佛怕被弄脏袖口。
姨母在停车场拉住她："怎么样？..."
"他第三次约会就会要求上床。"谭清儿平静地说，"而且对服务员打了三次响指。"
雨水顺着姨母的伞骨滑落。谭清儿突然想起小时候，这个总是妆容精致的女人也曾为她撑过伞，伞面永远倾向她这边。此刻姨母的嘴唇在颤抖，眼线被雨水晕开些许。
"清儿，你到底要什么？"姨母的声音像被雨泡发了，"这些年给你介绍的，哪个不是万里挑一？"
谭清儿望向停车场出口。周毅正撑着便利店买的透明伞跑向妹妹，自己大半个身子淋在雨里。妹妹笑着跳起来拍他肩膀，而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飞舞的发梢。
"我要那种人。"谭清儿轻声说，自己都分不清指的是幻想中的谁。锁骨下的钥匙印记突然旋转了九十度，像有把无形的钥匙插进了锁孔。
回家的旅途中，她想起妹妹说"等你先结婚"，想起周毅看妹妹时全世界失焦的眼神。那应该是她想拥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