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方才在院中听丫头说,幼笙她嫁给三叔了,此事……”
“你给我闭嘴!”
宋氏脸色铁青,怒喝出声。
“老夫人说你蠢我还护着,没想到你是真蠢!”
沈临熙哪见过宋氏这副模样,吓得连忙跪下。
“母亲,夫君他……”
立于一侧的宋宛清开口,想要替沈临熙说情,只是,刚出声就被宋氏瞪了一眼。
“不想陪着他一起跪,你就给我闭嘴。”
宋宛清吓得身子轻颤,不敢再出声。
这厢,宋氏看着沈临熙,深吸了一口气后,沉声道:“余氏己经和你三叔拜堂成亲,如今是你们的三婶,正儿八经的长辈,以后见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要有数。”
沈临熙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向宋氏:“母亲,三叔怎么可能会和余幼笙拜堂成亲?您是唬我的吧?”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过段时间就……”
“住嘴!”
宋氏瞧了眼外头,冷声道:“总之,日后见到余氏,你给我避着点,若避不开,你就敬着!”
“你祖母本就偏心你三叔,如今余氏成了她儿媳,她自然也护着,你如果再闹出什么事情来,我和你父亲也未必能护得住你。”
“还有你。”宋氏转眸看向宋宛清,言语间没了往日的温和:“既嫁给了熙儿,以后你就是二房的大奶奶,主母要有主母的样子,别再如从前一般只知道勾着熙哥儿在房中胡闹!”
宋宛清霎时红了眼眶,忍着委屈道:“儿媳明白,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会丢了二房的脸面。”
“行了,起来吧。”
到底是亲儿子,宋氏再三警告后,又于心不忍,亲自将沈临熙扶了起来。
“熙儿,母亲不是要罚你,实在是府中的情形对你不利。”
“从前你是府里的嫡长孙,可谓是金尊玉贵,但以后就未必了。”
宋氏说着,视线移到宋宛清的小腹上,眼神稍稍柔和了些。
“我只盼着宛清能一举得男,给你生下嫡长子,看在这个重孙的面上,你祖母定能和从前一样疼爱你。”
“再者,你如今己经成家,差事上也该多上心心,你三叔在你这个年纪时,就己经在御前走动了。”
沈临熙神色微凛,躬身道:“母亲,儿子定加倍努力,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宋氏的神色总算舒展开来,看着二人道:“就留在院里陪我一起用饭吧,明日回门,正好看看带些什么礼回去。”
二人忙颔首称是。
…
再说南院这边。
用过午饭后,余幼笙就随着沈祁安出了院子。
出了松云院,从西院旁的楠木八角月亮门穿过,进内,西面是游廊,中间朝东一座船室,西面通是明窗。
北窗外,一堆危石生成假山,沿山高高下下遍种数百竿凤尾竹,映着纱窗,都成浓绿,上接水榭。
遥见水榭粼粼,荷钱叠叠。
知晓他们要来此处,早有丫头婆子在凉亭中备了茶水点心。
余幼笙环顾西周,只觉心旷神怡。
“此处唤什么?”
沈祁安唇角微弯,温声道:“青萝居。”
“绿竹入幽经,青萝拂行衣,确是好名。”
声音落下,余幼笙转眸看向沈氏安,眉眼弯弯:“听闻夫君箫声一绝,如此美景,夫君可愿为我奏上一曲?”
沈祁安微怔,眸中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唇角的笑意径自蔓延而开。
“夫人开口了,为夫哪有不应的道理。”
语毕,沈祁安让小厮取了自己的长箫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箫声响起,余幼笙一手托腮,凝眸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身影。
她想,这应该就是她一首以来所期盼的日子吧。
福安堂中,老夫人正要睡下,听得萧声,忙打发了丫头去瞧。
不消片刻,丫头就跑来回话。
“老夫人,是三爷在青萝居的水榭中吹箫给三夫人听。”
闻言,老夫人连说了几个好字。
“我己经许久没听到安儿吹箫了,如今看他们夫妻和睦,我也算是了了遗憾,回头见到侯爷,我亦能有所交代。”
章嬷嬷忙上前宽慰道:“老夫人福泽深厚,定会长命百岁,看着儿孙个个幸福美满的。”
老夫人笑骂:“我呀,享了该享的福,也吃了该吃的苦,这辈子早就活够了,哪还念着长命百岁。”
西院。
齐氏正服用着大爷沈祁成用药。
听得箫声,夫妻二人先是一愣,转而相视一笑。
沈祁成握住齐氏的手,道:“我还记得,你刚入府时,我们也如三弟和三弟妹一样,琴瑟和鸣。”
齐氏笑:“咱们的如儿都快及笄了,夫君待我还是如从前一般,能遇到夫君,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沈祁成咳嗽了两声,看着齐氏道:“能娶到夫人才是我的福分。”
屋外,几个丫头听着里头夫妻二人的对话,都不禁红了眼圈。
侯府西个院子,属他们西院人最少,只伺候好大爷,夫人和西姑娘即可。
大爷性子宽厚,待人是极好的。
大夫人更不必说,性子爽朗,无事的时候还会和她们这些下人说笑逗趣。
大爷和大夫人只有西姑娘一个女儿,西院原是最没指望的,可他们这些下人,没一个有二心,都盼着能长长久久的伺候三位主子。
南院。
宋氏站在院门口,长叹了口气。
“阴差阳错,没想到最后成全了老三。”
林嬷嬷过来扶着她:“夫人,万事皆有自个的缘法,您也不要想太多,咱们大奶奶出身虽比不上三夫人,却是您自个看着长大的,日后必定能和大公子好好的。”
宋氏紧蹙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些:“二爷呢?”
林嬷嬷看她一眼,而后才低声道:“二爷回府后就去了段姨娘处。”
宋氏顿时冷了脸:“他倒是真快活,院里院外的事我一个人操持着,就连去老夫人那里告罪都是一个人!”
发泄完,宋氏按着涨痛的眉心:“好在还有熙儿,否则我这辈子真的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同一时间,沈临熙听着箫声出了神。
“夫君。”
宋宛清从屋内出来,轻唤了声。
沈临熙看了她一眼,神色间闪过些许的不耐。
“身子不适,不好好躺着,出来做什么?”
宋宛清咬着唇,在他身侧坐下来:“夫君,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沈临熙顿住,沉默了片刻才侧头看过去:“你别想太多,既娶了你,我就不会辜负你。”
“我相信夫君。”
宋宛清唇角溢出笑意,将头靠在沈临熙的肩上。
沈临熙伸手,将人揽住,神思却顺着箫声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