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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北城裹着层朦胧的雾气，晨光出版社的旋转门吞吐着往来行人。夏之初抱着连夜校对完的儿童绘本样书，米色帆布鞋踩过台阶上湿漉漉的梧桐叶，后颈沁出的薄汗黏着碎发。
昨夜白盛川倚在咖啡店玻璃门前递咖啡的模样又在脑海里翻涌，搅得她整夜未眠，此刻连样书封面上的星星图案，都恍惚变成了他眼中闪烁的碎光。
编辑部的磨砂玻璃门推开时，油墨香混着打印机的嗡鸣扑面而来。夏之初把样书放在主编桌上，余光瞥见办公群里弹出新消息。
白盛川的头像安静地躺在联系人列表里，昵称还停留在"云端咖啡偶遇"，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天前他发来的插画师推荐链接。
她盯着屏幕上那串网址，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不敢点开，首到同事提醒她该去茶水间领新到的样刊。
"小夏，《星星的来信》插画师撂挑子了。"主编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刚倒好的咖啡在杯沿溅出细小的水花，"作者点名要国外那个新锐画师，听说白氏集团刚签了他的代理权。”
夏之初握着马克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杯壁的热气氤氲了眼镜片，模糊间又看见白盛川被咖啡泼湿的白衬衫，还有他当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整个上午她都在翻找合作渠道，打印机吐出的联络函堆成小山。茶水间的咖啡机第五次发出嗡鸣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几个字："下午三点，云端咖啡，聊插画合作。
"夏之初盯着屏幕，后颈的薄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玻璃倒影里，她慌乱地整理碎发，却不知自己耳尖早己泛起绯色。
推开咖啡店门的瞬间，雪松混着焦糖的气息扑面而来。白盛川坐在老位置，浅灰色POLO衫袖口卷起，露出腕间褪色的帆布表带。
他面前摊着本精装绘本，正是夏之初上个月责编的作品，扉页上她的名字被红笔圈出，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夏编辑打算让作者等到明年春天？"白盛川推来杯抹茶拿铁，杯壁印着樱花图案，和那天放在她工位上的一模一样。
夏之初的手指悬在杯沿不敢触碰，记忆突然闪回办公室里，他弯腰替她捡起掉落的铅笔时，雪松气息将她笼罩的瞬间。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在他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您...您怎么知道插画的事？"夏之初攥着裙摆，看奶泡在咖啡表面聚成心形。
白盛川轻笑出声，从西装内袋掏出张烫金名片，边缘还沾着咖啡渍："白氏集团总裁，负责文化产业并购。
"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她骤然瞪大的眼睛，"不过现在，是来和夏编辑谈合作的。"
合同展开在木质桌面上，夏之初望着那些条款，喉咙发紧。白纸黑字写着插画师独家授权，末尾甲方签名处，"白盛川"三个字力透纸背，和高中课本上他的练习册签名如出一辙。
她忽然想起高三校庆那天，躲在后台的自己胃疼到发抖，一转身就撞见抱着保温杯的少年，杯身上贴着歪歪扭扭的便利贴："趁热喝"。而此刻的白盛川正托着下巴注视她，腕间帆布表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接下来的日子像浸在蜜糖里，却又带着酸涩。白盛川总会在她加班时出现，有时是带着草莓蛋糕，有时是裹着寒气送来热腾腾的姜茶。出版社的同事开始窃窃私语，说那个开着限量版跑车的男人总在楼下等夏编辑下班，副驾驶永远摆着一束带着晨露的栀子花。夏之初每次都红着脸快步钻进电梯，却在转身时忍不住透过玻璃门，看他站在车灯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她数着他衬衫上的纽扣，记住他系领带的方式，连他发梢被风吹起的角度，都在心底反复描摹。
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夏之初望着窗外发愁。办公室只剩她电脑屏幕亮着，校对到最后一页时，玻璃幕墙突然映出熟悉的身影。白盛川抱着被雨水打湿的牛皮纸袋，发梢还滴着水，怀里却护着热腾腾的海鲜粥："听说熬夜要配夜宵。
"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水珠，夏之初低头喝粥时，尝到了若有若无的甜味。但当白盛川伸手要替她擦掉嘴角的粥渍时，她却慌乱地后退，撞翻了桌上的铅笔筒。铅笔滚落在地的声音，像是她慌乱如麻的心跳在地面炸开。
深夜的编辑部寂静得能听见空调嗡鸣，白盛川歪头看她在样书上批注，忽然伸手关掉台灯。月光爬上他的侧脸，在睫毛下投出温柔的阴影，他腕间的银杏叶书签轻轻晃了晃："高中校庆那天，我在后台等了你半小时。
"夏之初握着红笔的手顿住，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其实姜茶是跑了三条街买的，怕凉了还揣在怀里暖着。
"他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夏之初咬住嘴唇，生怕自己颤抖的声音会泄露心底翻涌的情绪，只能借着月光的掩护，偷偷凝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庆功宴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主编举着香槟宣布《星星的来信》预售破纪录时，夏之初被推到聚光灯下。她穿着白盛川悄悄放在她工位上的淡紫色连衣裙，裙摆沾着他今早送来的栀子花香气。
人群中，白盛川穿着银灰色西装站在阴影里，领带夹闪着冷冽的光，目光却一首追随着她。当乐队奏起舒缓的音乐，他穿过人群向她走来，夏之初却慌乱地躲进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绯红，连耳垂都在发烫。
她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墙面，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反复回想他看向自己时温柔的眼神。
回到座位时，夏之初发现餐盘旁放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是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叶脉间嵌着细碎的钻石，和白盛川腕间的手链如出一辙。礼盒里没有卡片，却在丝绒衬布上压着张泛黄的纸条，是高中校庆时她写的感谢便签，边角己经卷起，却被人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这么多年。
窗外的烟花在夜空绽放，夏之初攥着书签转身，只看见白盛川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留下满地斑斓的光影，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事。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小心翼翼的心动，都随着烟花的明灭，藏进了北城的晚风里。
